翌日。
一大早洛央就带着琢光回洛府。
据她的观察,琢光的话真的很少,几乎从来不说话。
琢光在洛央的库房里找到了一把佩剑,此刻,正慢慢地用衣袖擦拭银白的剑刃。
雨下了一夜,这会还在下。
雨水噼里啪啦的坠在车顶上,吵得人心烦意乱。
洛央索性为琢光诊脉。
只是,她才伸出手去想碰琢光。
眨眼间,琢光就先发制人钳制住了她的手腕!
琢光整个人都是紧绷的,眸子凌厉。
“你要做什么?”
洛央动了动手腕,嘴角含着微笑,“我为你把脉。”
“你不用这么紧张。”
琢光反扑的动作是一瞬间的,给洛央一种感觉,好像是她不喜欢别人离她太近,也或者是她一直没有放松过。
随时随地如此警惕,应该是时常都生活在危险里,才能练就这样的本能。
琢光眸子空茫了一瞬,随后松开了手。
洛央沉吟片刻。
“不错,脉象已经比之前好一点了,这几日切忌不要动武,好好的养一养。”
琢光低头看着手里的剑,声音干涩。
“对不起。”
“没关系,你以前……一定吃了很多苦,所以才会这样谨慎……”洛央习惯性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以做安慰。
琢光垂着眼,鸦青的睫毛盖住了眼底的木然。
她呢喃着。
你一定吃了很多苦……
苦?
那是苦吗?
从小到大被那人养大,视做棋子一般,为另外一个女人挡尽刀光剑影。
每日只有两个时辰可以睡觉,其余时间只能用来学习那个女人,练武。
只要她慢一步,就会变成废棋。
她以为……那是她这枚棋子应该做的。
为何会是吃苦呢?
杀了那么多人,从戎狄的帝都大牢里跑出来,一路斩杀无数的追兵,逃亡到边境……
不管受多重的伤,她都没有心痛的感觉。
只是这一刻。
这一句,你一定吃了很多苦。
她的心忽然很酸涩,那满腹的心酸和血泪……
仿佛找到了宣泄的缺口。
但她是谁?只是片刻,心口的缝隙就彻底的合上。
她依旧是那个冷酷无情的杀手。
……
洛府。
虽说是大周朝的首富,但是洛府并不富丽堂皇,反而景物都布置得很有情调,极具有古韵。
洛央说是洛府的大小姐,可从小到大她很少回来。
从娘亲难产死去之后,她就被师父带到了药庐。
洛府,对她来说只有陌生。
“小姐,家主请您去书房,跟老奴来吧。”
洛央点点头,让琢光在偏厅等她。
她自己跟管家去书房。
其实洛央已经做好了被训斥的准备,结果。
她一进去,正在看账本的洛行章便头也不抬地道。
“听说过几日便是镇国公老夫人的寿宴,国公府下了帖子给你。你带着月仪去参加一下寿宴,为她好好物色一番,是否有好的儿郎。”
“月仪的婚事,你要记挂在心上。”
洛家是皇商,虽说元帝抬举洛家。
但不过是为了洛家的钱袋子。
名门权贵是不屑和他们打交道的,洛行章忧心月仪的婚事,只能把目光放在了洛央的身上。
洛央带着洛月仪出席这些场合,才是最合适的。
且还有一事,承王几次偶遇月仪,他担心她不知道深浅,只能早日为她择婿。
避免夜长梦多……
洛央看着大哥俊美的面容,心口堆积的郁气更浓重。
竟然是为了洛月仪的婚事?
洛月仪会配合她吗?她倒是也想早点把洛月仪嫁出去!洛家只能忠于元帝,而不能和任何人扯上关系。
尤其是关系到夺嫡。
洛央语气沉沉:“要物色京城里的好儿郎,也用不着去沈家,大哥是真的不知道我和沈家的过节?”
“还是在大哥眼里,沈家对我如何,这不重要。你要的只是让洛月仪达成所想?”
洛月仪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嫁别人,她的目标就是承王。
怕是……这寿宴,只是洛月仪没收到帖子不好意思去,只有从她这里入手。
承王也会去,镇国公府的寿宴!
这才是洛月仪的想法。
被戳中了心事,洛行章的脸色一沉。
“这是你对兄长说话的态度?月仪是你的妹妹,你难道不应该关心她的婚事?还是你就这么见不得她好?你的心胸怎么如此狭隘?”
“从小到大你就讨厌她,把她养的兔子毒死,好几次把她推入水里,要淹死她。你每次一回府,都要欺负她,不是剪碎她的衣服,就是抢她的喜欢的东西,踩烂她的花。”
“洛央,你的心就不是肉做的吗?你真的要我细数你以前的恶毒行径吗?你真的是一个无情无义的怪物!”
洛行章自诩正义,可每一次都站到洛月仪面前。
为什么呢?
因为洛月仪无父无母,可怜,又柔弱,乖巧。
她……
就是一个扫把星。
洛央抿唇,“说够了吗?”
“大哥,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是谁的徒弟?我师父是鬼医,我要是想弄死她,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她算什么——”
重活一世,每每想起洛月仪对自己的算计,哥哥的偏心,洛央就气得浑身发抖。
兔子是洛月仪自己毒死的!淹死?那是洛月仪自己跳水,就是为了陷害她没有容人之量。
每次她回府探亲,洛月仪就如同惊弓之鸟。
“混账!”
洛行章陡然大怒,拿起面前的账本就砸向了洛央。
洛央不躲。
但是书本却没砸到她,洛月仪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把抱住了她。
洛月仪一脸梨花带雨:“大哥,你说过的,不会再对姐姐动手的。”
“大哥……我相信姐姐做那些事都不是有心的,她不是故意的,你说要和姐姐好好说话的……你答应过我的。”
洛央听了冷笑连连。
她一把推开洛月仪,抚掌大笑。
“你不去当戏子真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