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我与她娘家这个小辈关系并不好,好在这小辈不会刻意来招惹我,她又常年侍奉在皇奶奶身侧,与我碰面的机会并不多。
我年少时所拥有的亲情并不少,父皇昏庸,却极其疼爱我,他后宫那些娘娘们因我身份特殊,也都纵着我。因此我从未觉得没能得到皇奶奶的爱有多失望,只是偶尔想起来时会有些怅然。
我向来不爱看这些慈爱场景,觉得可笑,也有几分说不出的羡慕。
贺十三娘临走时落下一句:“老夫人还挺能偏心。”
裴老夫人的脸色顿时难看极了。
我们追上清若,贺十三娘哄她,“别不开心了,回头咱们找个机会揍那丫头一顿。”
“好主意。”我想了想,“掐她大腿,她肯定不好意思找大夫,只能默默忍了。”
贺十三娘挑眉,“不错啊九九,够阴毒我喜欢。”
清若“噗呲”一笑,伤感减去了大半。
见我们出来,好几位世家小姐的脸色都有些泛红,不自在地掩面咳了咳,目光却时不时瞟向我们。
方才她们应当是听得清清楚楚,不出半日,整个京城的人都会知道王家女心机深沉,她做她的内宅妇,而清若会成为天上鸟。
趁众人都聚于偏厅,我们将海棠苑再次翻了一遍,可惜也没能查出什么异常之处。
贺十三娘还让清若辨了一遍海棠苑的众人,都是些叫得上名号的世家小姐,一个眼生的人都没有。
我实在不解,宋翩翩来诗会,究竟是想做什么?难不成就只是单单喜欢这些诗词歌赋?
“走吧。”我找出先前藏在假山上的千机伞,对贺十三娘道:“也不知他们现在如何了。”
贺十三娘叹道,“只求我家那祖宗别惹事。”
为了不那么突兀,我与贺十三娘决定女扮男装混进去,原本清若也想去,还是贺十三娘劝她:“读书人脸没这般圆润的,你且在外头与我们望风。”她义正言辞,“此任务十分艰巨,非郡主莫属。”
清若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我在一旁忍笑,极其辛苦。
虽说我带着千机伞有些怪异,贺十三娘却并没有多说,只是去房中摘了一幅画,替我将千机伞裹在画中。
我背着画匣便显得正常了许多。
就是要应付偶尔过来询问画匣中是哪位大师手笔可否借来一观的多事书生,略略有一些心累。
我们找了一圈,并没有看见他二人。
贺十三娘道,“奇怪了,这两人能跑到哪里去。”
秦君遥身上有我所布置的金线,只是这会儿阳光正烈,若是他在太阳底下,我对他的感知是很薄弱的。
正逢我们面前有好几个书生走过,其中一个书生道,“今日怎么没见墨兄?”
另一人道,“是啊,平日里他是最喜这些诗书字画的。今日可是有南朝山水大师的亲笔画作,他竟狠得下心不来看?”
这群人说着说着便走远了。
我与贺十三娘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彼此最不想看到的那一幕。
贺十三娘走到人烟僻静处,抖了抖手腕,一缕浅蓝色的细尘从她的袖口飘出,只见她点燃这些细尘,浅蓝色的烟雾缓缓燃起,逐渐凝聚成一条细细的烟线。
烟线飘着,贺十三娘观察了一下烟线的走向,道,“这边。”
烟线停在了重重叠叠的假山中间。
我们还没有靠近,就听见一个青年说,“我竟引狼入室,当真是没有脸面再面对诸位同窗了,你们倒不如杀了我一了百了!”
果然啊。
这么多酸腐的读书人,这两人偏偏选了一个最具文人风骨的。
秦君遥懒洋洋的声音传来,“放心,不杀你。”
夜千绝有些疑惑,语调中甚是可惜,“当真不杀吗?”
秦君遥道:“杀也可以,先容我测完他的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