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默看着手里陈旧的白色录音笔，仿佛是被知道了下一步动作，闪烁着白色的指示灯微微地晃动。
它在求饶。
生命的第六感来得总是那样不讲道理，进入质化期的诡异，林子默也曾见过几个，比如国家博物馆里存放的玉玺，经由它盖章的文字有一定概率变成现实，这是时间留下的深厚沉淀，是自然仁慈下的生命痕迹。
而他没有理由留下手里这个难得的家伙，世界需要很多东西，其中一样绝对是和平，从刚见面这东西就给他们下套，现在更是想要借助过去的场景直接杀死在场的活人。
放过怀有恶意的敌人就是对自已的不负责任，也许之后还会伤害到别人乃至整个社会。
林子默没有被颤抖的录音笔所感化，他直接干脆地握住两端，在中间制造对抗性的支点，猛地用力掰断。
刹那间，耳边响起一声闷闷的嘭，像是泡沫破碎后气体回流到漂浮的群体中。
堆砌的肉山瞬间消失，落在地面上腐蚀后留下的小坑也慢慢回弹，几乎先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汤闻生瞪大眼睛，顿时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倒在地上，右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似乎在验证身体的主人是否健在。
林子默瞧着手里断成两截的录音笔，微微的颤抖像是螳螂被掐掉脑袋后大脑组织神经遗留的反应，他走到汤闻生身边，在面前晃了晃胳膊，“这只录音笔，你认识吗？”
“录…录音笔？”汤闻生大气还没喘几口，就听到了询问。
他挣扎着坐起来，仔细地瞧了几眼，神色惊讶，“这不是芸芸的吗？”
“盛芸芸？”
“对，”汤闻生点点头，他清晰地记得这个录音笔多次在开会的时候出现，当时还好奇地上去询问为什么不用手机，结果盛芸芸不好意思地拿出手机才发现是几年前最早的智能机机型，除了正常的接打电话，几乎没有其他的储存空间。
想到这里，他着急地询问道，“林哥，我刚才在天台边看到芸芸落在地面上几米的时候整个人忽然消失了，她…真的死了吗，还有你为什么说她是诡？”
消失？
林子默眉头微皱，人怎么会突然消失呢，他下意识地开始思考整个场景的构建，从一开始盛芸芸出现，到最后坠楼都是在模拟过去的发生，因为他们的介入发生了一些其他的变化，但是最重要的地方是难以更改的，比如盛芸芸的死亡。
而现在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以确定这些天来坠楼的现象都是由这只进入质化期的录音笔捣的鬼，因为盛芸芸在死亡瞬间爆发出的磅礴生命力致使周围的磁场发生变化，也就是诡异进化中俗称的机遇。
但是现在尸体凭空消失，并没有在事情发生当天造成巨大的影响，说明尸体在当天就被运走了，也因此只留下了一半的投影，并没有尸体的血花炸开，这反而是一个线索。
林子默脑子里有几分明悟，他低头将录音笔装进了口袋里，回到原来的地方拿起摄像头重新按在肩膀上之后才回到累瘫的汤经理身边，解释盛芸芸是怎么变成诡的。
“汤经理，”他琢磨了两下,神色微动，“对于这件事我有将近百分之八十的把握，但还有一些事情需要确认，你可以给这几天还在职的同事打电话询问一下，盛芸芸这几天有没有来工作。”
汤闻生微愣，他没反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找到了一个熟悉的联系方式，等待的铃声在空旷的天台上盘旋飞腾。
“怎么了，汤经理？”疑问的口气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是个年轻的姑娘。
“晓鑫啊，我问你个事，这段时间芸芸来上班了吗？”
“芸芸不是回家祭祖了吗，组长说她已经请过假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卢晓鑫惊讶地解释。
汤闻生神色微怔，他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明明刚才还见到过鲜活的真人，转眼间就被告知已经离开很久了。
“喂，喂，汤经理，还有其他事吗？”
“啊，没有了，你早点睡吧。”汤闻生反应过来，将电话挂掉了。
他神色怔怔地瞧着黑色的手机屏幕，一时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像先前勇敢站出来的心里挣扎都只是一场独角戏的笑话。
林子默倒是没想那么多，他现在已经有了百分百的把握确定盛芸芸已经变成了诡。
“你记得她对自已家里面的描述吧，爷爷的病治好了，爸爸也能下床，弟弟回到学校上学，妈妈不用再冬天去别人家里做工，似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但是，”林子默深吸一口气，无情地打破了这些美好的幻想，“生活没有那么仁慈的，我们最后得到的资料结果大概是整个故事的对立面，盛芸芸的爷爷没有活下来，爸爸双腿残疾后感染身亡，弟弟在捡牛粪的时候掉件了冬天的水沟，母亲因生活的压力早早地得病去世，幸运只在毕业时眷顾了这个姑娘，却在命运背后早已经标好了价格。”
“只有死亡，才能让这个姑娘彻底地摆脱先前的一切，给自已幻想一个美好且存在的温暖的家，而且当你散发恐惧时，这个瘦弱的姑娘能够独自搬起一整台打印机，却在我们离开时，搬不动一把椅子。”
“为什么？”汤闻生下意识地询问。
“只有诡异，才会在嗅到人类的恐怖情绪时发生不同的变化，细节里的伪装总是很容易暴露。”林子默没有将话说的非常清楚，恐惧的命穴仍然需要在广大的网友前遮遮掩掩。
“况且你不觉得她出现的时间很巧合吗，总会莫名地出现在我们解决诡异之后，还主动提出帮助我们寻找东西，而对于会对话的打印机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平静地就像是本来就应该这样似的，这并不符合普通人的常理。”
林子默慢慢地将脑袋里的线索编织成完整的链条，他眸色微动，猜测道，“我怀疑她并不知道自已死了。”
汤闻生目瞪口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