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言没有察觉他脸色不对，继续：
“你说这丫头，以前和褚为分手不跟咱说，再交男友肯定也不和咱说。她以前爱黏你，现在人长大了，这么多年不在咱身边，跟咱也生分了。”
华西楼手里的文件再也无心整理，落回桌面。
“你过来是有什么事？”他手肘撑桌，捏了捏眉心。
“我没事，我就是过来看看连祁。这么多年不见了，我也怪想她的。”钟言把手里的袋子打开，拿出两盒热汤：
“顺便，给你带了点药汤。”
“别老加班，我发现你这段时间状态又不好。”钟言观察他。
华西楼目光落在桌面一台艺术摆件画上。
亚克力材质反射出他那张泛白和眼窝微微凹陷的脸。
“老了，丑了么？”
钟言愣了愣，奇怪地审视他。
“诶诶，过分了哈！”
“你这样的叫老，叫丑，那我这种是什么？”钟言指着自已的鼻子：“怪物史莱克？”
他拉着嗓子：“你怎么突然这么在意自已那张脸了？这不符合你的人设啊？”
华西楼也意识到自已那话突兀，别扭地挪开脸。
*
连祁进门时，钟言正在给两个汤盒开盖。
见到连祁，立即招手喊：“祁祁，打完电话了？”
“钟言哥。”连祁坐在他隔壁：“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钟言大咧咧端详她：“变漂亮了！”
连祁略过他的随口夸赞，笑道：“贾莘姐和泉泉还好吗？”
“她俩好着呢。倒是你，你终于肯回国了。”
钟言道：“去年毕业了直接就留美国工作，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们，你哥成天想着你。”
连祁飞快瞄了眼华西楼，垂眸笑道：“这不回来了吗？”
华西楼给钟言一个眼神警告。
钟言乖巧闭上嘴，换了个话题。
“刚出去，给男朋友打电话？”
八卦的话题。
“那是我的带教律师。”连祁澄清。
“带教律师啊，那就算了。”钟言道：“那，有男友了吗？”
连祁摇头。
华西楼抬眸瞄了她一眼。
“你也老大不小了，要不要钟言哥帮你介绍介绍？”
连祁手指随意地点着一盘仙人掌的叶子，随口笑道：“好哇，不过我可有要求。”
钟言立即积极起来：“什么要求，你说，你钟言哥我认识的可都是优质青年。”
“至少......年龄不能比我大两岁以上吧。”
华西楼坐在对面，眸色逐渐深沉。
“嗬！对年龄还有要求起来了！”钟言笑呵呵道：“是不是褚为那老小子伤你心了？我可听褚为说，是你跟他提的分手。为什么？他劈腿了？”
“没有什么原因。”连祁摇头浅淡道：“就是年龄不合适。”
“现在悔悟了吧！我和你西楼哥当初就说年龄不合适，可你偏不听啊，那时候把你哥给气的。”
钟言看了眼华西楼，后者没说话。
连祁微笑点头，知错就改：“是我错了。”
“现在知道了也不晚。”钟言一拍大腿：“这样，过几天我办个接风宴，给你介绍几个年轻的优秀男同学！”
“行啊。”连祁道：“不许反悔。”
“那哪能反悔？！”钟言把手里的汤给华西楼送过去一碗。
见他没接，提醒道：“趁热喝，不然凉了就没效果了。”
“什么汤？”连祁好奇。
“人参龙眼汤，我按照一老中医开的药嘱点的，听说对心脏......”
听到“心脏”两字，华西楼抬眸浅浅看了眼钟言。
钟言意识到差点说漏嘴，瞥了眼连祁，迅速找补：“就是养心养胃。”
他立即推了另一碗给连祁，热心道：“你喝口试试？”
连祁拿调羹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抿了口。
她摇摇头，把碗推开。
“不要了？”
连祁点头，“太苦了。”
“啊？不能吧。”钟言拿了个新调羹也喝了一口，胃都苦得揪拧起来，他龇牙咧嘴，轻骂了句：“嗐，你说我家这保姆，一锅药汤怎么能熬得这么难喝？！”
连祁：“......”
“苦是苦了点......但确实是好东西，放了不少料的。”钟言道。
“倒了可惜，给你哥都喝了吧。”他把两人都尝过并嫌弃的汤，推到华西楼面前。
“你不舒服吗？”连祁担忧地看着华西楼。
“没有。”华西楼轻摇头。
“你别操心，你哥他是天天加班搞成这样的，没啥大事。”
钟言打着哈哈，随手捡起杂志翻了几页，诶地一声，手点着华西楼那页人物专访，笑道：
“这不是上次来我们公司采访的那家杂志，那两个小姑娘写的采访稿吗？”
他看着华西楼杂志上的照片，啧啧了几声：“就这张脸，你哥自已还嫌弃不好看。”
“怎么会。”连祁道：“文章里可都是夸的。”
“我也说啊。”钟言粗略看了眼文章，笑道：“这不就是一篇正正经经的征婚稿么？!”
他饶有兴趣地对着读了一段，被华西楼别扭地阻止：“钟言。”
“写得不夸张，蛮好的！这都是事实嘛，你看着，还听害羞了呢。你就是太矜持太容易害羞，所以找不到老婆。”
钟言指着华西楼，对连祁道：“祁祁啊，你也当面劝劝你哥，我家泉泉都三岁了，你看他呢。”
连祁瞄了华西楼一眼，帮他解围：“他工作忙，接触女孩少吧。”
“怎么少了？”钟言道：“这么多年，我和贾莘给他介绍过多少女孩？”
“除开我们介绍的，但凡出去参加个会议，或者公司里组个团建，一群女孩围到我身边来说说笑笑，你觉得她们是冲着我一个大龄已婚男来的？都是冲我旁边的西楼来的，故意说笑惹他注意呢。”
“结果呢，没一个他看得上。”
“钟言。”华西楼蹙眉阻止他：“你有其他事么？”
“行呗，那我确实也没其他事。”钟言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对连祁使了个眼色告别，“祁祁，什么时候有时间，哥给你组接风局。”
“你们比我忙，时间你们定。”
“得嘞。”钟言说笑着出了办公室。
钟言的大嗓门消失在门外，办公室安静下来。
华西楼低头喝自已的汤。
连祁靠在椅背上看他。
那汤确实苦得很，他抿了一口，眉心不自觉凝蹙起来。
“苦吗？”
“还行。”华西楼轻咽下去。
连祁欣赏着他的姿态，他端正坐着，舀汤的手指骨节分明，黑色袖口向上随意地卷了两道，露出一截肌肉流畅的手腕。
低头喝汤时，后脖颈的线条也干净清爽。
这么难喝的汤，他也能不声不响，乖巧仔细地喝掉，脸上泛不出更多夸张的表情。
他小时候一定是个很端庄乖巧的小孩。
连祁安静打量着他。
加班熬夜身体不舒服，真正送汤过来关心的只有一个直男兄弟。
还是两碗苦不拉几的汤。
华西楼余光泄出，连祁正在朝这边看过来。
他喝汤的动作有些不自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