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讨厌岑蹇明不止于此。
岑蹇明刚住进明芙园的时候。
客气有礼，温文尔雅，举止有度，很得体。
后来岑芙和靳川去度蜜月后。
一日胜过一日冷淡。
主家冷淡是常事。
但越往后，他越像是明芙园的主人。
不像是倚靠妹妹借住在明芙园的客人。
刘妈打小就在大户人家做女佣。
来靳川这照顾岑芙，更是收了大价钱。
她比谁都懂何为逾矩二字。
她认为岑蹇明逾矩了。
在岑芙醒来后，旁敲侧击的说岑芙流产的伤心事，还凡事都朝靳川身上扯。
简直逾矩到了极点。
刘妈直白道：“他不该妄议先生。”
岑芙看向还有水花的床单，沉默了几秒，为岑蹇明开脱：“他是我哥哥，他只是站在我的角度为我考虑问题。”
刘妈说：“为你考虑问题，就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你流产的伤心事，更不该挑拨你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是最基本的道理。”
刘妈看岑芙没说话，嘴巴蠕动片刻，“我也逾矩了。”
刘妈没再说，接着拖地。
岑芙看向床单，低低的叹了口气。
莫名感觉……好像是因为俩人分开时间太久了。
岑蹇明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最起码从前的岑蹇明从不会大声对她说话，更不会当着她的面砸东西，虽然只是砸了个毛巾。
岑芙这晚找刘妈要来手机。
犹豫几秒，还是给靳川打了电话。
小心翼翼的覆在耳边。
在电话接通后，瞪大眼听对面的动静。
病房里安静。
岑芙隐约可以听见靳川的呼吸。
但……他不说话。
岑芙抿唇，“喂。”
良久后，靳川恩了一声。
岑芙手指蜷了蜷，“你会不会很难过啊。”
靳川声音很淡，“我难过什么？”
岑芙轻声说：“孩子……没了。”
电话那头静了下来。
靳川说：“疼吗？”
岑芙微怔，想说不疼，唇角却往下弯了弯，声音小小的，有点委屈：“疼……”
岑芙撇嘴：“我快疼死了。”
靳川把电话挂了。
岑芙气的想骂人。
不过深吸口气，胸口疼的张牙舞爪。
岑芙没再给他打，闭眼蔫蔫的睡觉。
小腿骨折，脑袋有伤，胃不舒服，肋骨还断了。
岑芙全身都是伤，偏还被固定的一动不能动。
怎么可能睡踏实。
轻而易举的被门推开的声音吵醒。
岑芙眼珠瞟向靳川，嘴巴蠕动半响，吐出一个字：“疼……”
岑芙醒来后怕到了极点。
因为她在的医院，不是能解决假怀孕的医院。
得知恰恰好，那个医生来会诊，参与了她的治疗，确定了流产。
心里长出口气，接着就是忐忑靳川从前说的。
‘孩子在，你在，孩子不在，你也不用在了’。
岑芙等着靳川来，就这件事宣判结果。
但靳川迟迟没来。
给她请了两个护工，让她住最好的病房。
岑蹇明打了他，却四肢健全，完好无损。
三天过去了。
那点怕淡到了极点。
只剩浅淡的内疚。
岑芙认为这件事只要不是靳川主谋，虽然陈笑笑从前是他的情，却依旧和他没关系。
但从别人的角度看，就是和靳川脱不开关系。
靳川相当于，是自己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岑蹇明打了他，他不还手，就是最好的证明。
否则现如今的京市。
谁敢碰靳川一根汗毛。
靳川又怎会让人碰他一根汗毛。
岑芙在靳川走近床边后，手指动了动，勾起，眼巴巴的看着靳川：“疼。”
靳川坐下，伸出手。
任由岑芙细细白白的手指勾住他的小拇指。
岑芙晃了晃，“我在说我疼。”
靳川抬眼看她许久，“哪疼？”
“脑袋、小腿、胸口、肚子。”岑芙噘嘴：“靳川哥哥给小芙芙吹吹好不好？”
靳川看着她，没笑没说话，微抿唇。
岑芙沉默了，几秒后说：“别胡思乱想，跟你没关系。”
“谁也没想到陈笑笑会没预兆的突然出现，开车撞我。”
岑芙上次见陈笑笑，已经是很久之前了。
而且她再没联系过她。
她是真没想到，甚至已经快要忘了这个人。
岑芙说：“孩子的事是意外，我知道你比谁都不想她出事，但这件事真的是意外，和你没关系。”
岑芙食指勾紧靳川的小拇指，很温柔的安慰：“别难过，等我好了，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靳川别过头喃喃，“傻子。”
岑芙微怔。
靳川重新看向她，眼神冰冷：“人离近了看，其实都算不上是人，充其量是半人半鬼。”
“我不难过，只是有点遗憾。”靳川语气沉沉：“遗憾这次没让你看见那半人半鬼的冰山一角。”
靳川把岑芙的食指丢开，敛眉整理衣服，淡淡的说：“仅此而已。”
岑芙没说话。
靳川重新看向她，“陈笑笑出车祸死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车一撞再撞三撞四撞，撞到车厢爆炸，死无全尸。”
岑芙呼吸微窒。
靳川像是对她被吓到的样子很满意，“疼就受着，少给我打电话。”
说完就要走。
手被握住。
岑芙探身探的急，压到肋骨，一边拽着他，一边呲牙咧嘴：“疼……疼疼疼。”
靳川转身皱眉，“别乱动。”
岑芙重新躺回去，却握着他的手，“那你别走啊。”
岑芙委屈，“你走，我拉你，可不就得动嘛，都怪你。”
靳川没说话。
岑芙眼泪往下掉，抬手擦，小声嘟囔：“疼死了。”
靳川站着敛眉，一言不发到看着很冰冷，甚至气场有点可怕。
但不知道为什么。
岑芙却不是那么怕。
听见靳川故意说出陈笑笑的下场后，顾不得恶心和恐怖。
只是莫名感觉靳川像是真的有点难过。
因为孩子的离开和他有脱不开的关系，难过自责到看见她这位孩子的母亲，会自责到烦躁，想吓唬她，把她推开，自己独处。
岑芙摸不清楚靳川到底在想什么。
只是知道……她很安全，百分百确定，她现在在靳川这，绝对是安全的。
安全到岑芙感觉靳川这样吓她，推开她想独处疗愈伤口的样子，有点……可怜。
岑芙眼泪汪汪的看他，“你给我吹吹吧。”
“靳川哥哥，求你了。”岑芙仰头看着他，白纱布下的眼睛晶闪莹润：“求求靳川哥哥，给小芙芙吹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