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
便是用来形容此刻孜烈的心情。
明明按理来说,他都没有输的可能,一个大魔法使和一个凡人对战,哪怕有着轻视,可他还是输了。从司枏这柄漆黑猩红长矛刺进他的身体的时候就知道。
他输了。
狂暴的力量在摧毁他的身体,摧毁他的灵识,在深层次上摧毁了自已的灵基。
孜烈叹了口气。
上一次会给他这种强烈的感觉的,还是很久之前,他出任务的时候遇到的矮人们。
矮人的魔法用得很一般,甚至还不如人类,但是他们的战斗技巧十分精湛,对于战斗的嗅觉都非常敏锐。
转身看着已经站定的司枏,孜烈看着对方的身影,恍惚间也觉得这也是一个几乎等同于矮人的人物。
回想着这一战,他占尽优势,可是司枏却总是能够在他的攻击中灵活从容,甚至最后以他优秀的战斗直觉抓住那个十分合适的时机。
明明他才应该是大魔法师,可是此刻却也感觉到无力了。
看着这个站在自已面前的男人,孜烈的视线逐渐模糊,而在司枏看来,孜烈此刻正缓缓消散。
从脚到头。
两人什么都没有说,孜烈也就这样化作灵子消散在精神空间。
这种感受当然是痛苦的,而且因为涉及到灵魂,还关联着外面的那个漆黑血袍,这内在一崩溃,痛苦几乎都是不可估计的。
可是孜烈看着眼前因痛苦的黑暗视野逐渐出现白色幻觉的背景,两道身影此刻闯入了他的视线。
“爸爸!”
“烈。”
那是两道印象中柔软的触感,也是印象中自已无数个日夜都不敢梦到的怀抱,哪怕此刻他已经不记得了她们的面容。
可是怀中那股熟悉的温暖让他不由自主地放下了心神,他那被岁月雕刻了的冷峻的面容此刻都柔和了下来。
“你辛苦了,烈。”
怀中的丽人轻抚着孜烈的头,温柔地开口着:“这样就足够了,好好睡一觉吧。
“我们都在。”
“爸爸要好好休息哦!”
此刻好似那无边的痛苦都已经消解,孜烈将头紧紧地埋在丽人的肩膀,任由着热泪不断浸湿她的衣裳。
好累。
他也曾发了疯地寻求复活的方法,他也曾为此做出许多惨无人道的实验,可是生命的逝去就宛若神明对他开的玩笑。
在连冰棺都封存不住她们尸体的悠久岁月,他的一颗心都被岁月侵蚀成了一颗石头。
而在此刻,那颗冰冷的心在那无边的痛苦中,反而因那浅薄的幻觉而松懈。
那个名为孜烈的灵魂,就在这般短暂而虚假的幻觉中,彻底的消散了。
司枏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将那个天使的力量构筑的漆黑猩红的长矛收回了自已的体内。
执念的灵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够击破的,司枏也是通过了许许多多的布局,通过一步一步算计孜烈的心思。
先是用那杆长枪作饵,让孜烈放松警惕,然后用那一计拔刀斩直接让孜烈如临大敌,然后在对方因成功抵挡而放松心神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刺出自已的杀手锏。
因为自已用了点特殊的手段,所以才能让那杆蕴含着天使力量的长矛出现在这里,只不过孜烈并没有察觉。
只是执念灵有哪里是那么好杀的,哪怕是司枏当做杀手锏的天使的力量长矛,在经过那么简单的一刺,其力量都已经损耗了一半。
那一半的力量都用在了磨灭孜烈意志上。
堕落天使那种状态下的力量所能导致的必定是痛苦,是如同天使经历的那般痛苦与绝望,所以孜烈觉得痛苦是必然的。
更别提对方还有本身位格与存在的销毁的反噬,那一定是极端的痛苦。
可是最后司枏嗅到的,只是那略微甘甜的馨香。
他不知道孜烈在那最后的时候看到了什么,但是他想,那一定是让他一生都痛苦的事情吧。
唯有那痛苦至极的时光,才能诞生出那带刺的甜糖,味道甘甜,可是在吞入之后才能知晓那痛苦依旧随身。
也只有在知晓那种情况下吞入的糖果,才会让人在那极端的痛苦中绽放出苦涩中的甘甜吧。
回忆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可是人们无法否认那其中蕴含着足以让人怀念一辈子的辛甜。
司枏抬头,孜烈的消散让这个精神空间开始破碎,周围的黑暗在消退,司枏缓缓闭上眼睛。
下一刻睁眼,司枏就看到自已重新回到了那个站在漆黑血袍的面前的场景。他松开手,背后的冰花已然消散,只余下少许的几朵还在顽强地支撑着。
而那个漆黑血袍此刻的周身遍布血痕,就像是一个破碎的瓷砖,司枏的眼光更加毒辣,他甚至能够看到它体内的那天使的位格已经残破不堪。
手指轻轻点在上面。
漆黑血袍宛如破碎的花瓶,碎裂成一道道的碎片,又在风中消散化作了粉末,那磅礴的威压此刻也消散不见。
天空上面的乌云也在逐渐散开,司枏抬头,能够从乌云散开的些许缝隙中看到天穹的群星。
司枏只觉得很可悲。
视线收回,司枏也看到远方的那一些执行员还有那两个大魔法使此刻正在朝着这边而来。
不过司枏并没有对那边报以关注,而是缓缓转身,看向自已的身后。
“啪啪啪!”
那是那道身披黑袍,站立在空中的身影,金边镶嵌让司枏知晓他的身份。
这是之前将这座都市的卫道者那颗雷鸣爆弹算计了的贤者,用莉莉丝的形容的话,那就是这个时代的最强战力之一。
称号贤者,夜翎。
夜翎不是他的名字,而就是他的称号,而称号也表明了他擅长的魔法领域。
这位称号贤者很强,单单只是站在那里,所散发的压迫感就不是先前那位都市的贤者级别的卫道者可比的。
“真是精彩啊。”宽大的黑色兜帽遮住了夜翎的脸庞,只余下一个有些清秀的下巴,其上是一道耐人寻味的笑容:
“明明只是连中阶魔法使都勉强的魔力,居然能够解决那个东西,你是什么东西呢?”
杀气宛若附骨之俎般,爬上了司枏的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