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安置妥当,别院外的日光仿若碎金,洋洋洒洒地透过斑驳树影,给庭院轻柔地笼上一层金纱。君汐立在阶前,手指下意识地揪着衣角,似要把满心不舍都揉进这细腻布料里,良久,她抬手,指尖微颤着轻抚鬓边碎发,眸光盈盈,满是眷恋与牵挂,其间又夹杂着几分欣慰——到底是把小弟盼回来了,往后日子安稳了,她悬了三年的心,也能落下大半。嘴唇微张,那些叮嘱的话语在舌尖打了几个转,却又被她咽了回去,终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她狠下心,莲步轻移,身姿婀娜却透着几分沉重,登上了回宫的马车。
君晨一袭月白长袍,衣角随风轻拂,静静站在别院门口,目光紧锁那渐去的马车,直至飞扬的尘土消散于天际,才缓缓收回视线。微风撩动他额前发丝,他微微眯眼,环顾四下忙碌的人群,心底莫名泛起一阵温热,仿若冰封湖面被春日暖阳悄然化开。阔别许久的人气与烟火气,丝丝缕缕萦绕周身,驱散了往昔独自行走江湖的孤寂。身旁,小太监富贵身形瘦小,却机灵得像只小雀,垂手而立,眉眼低垂,恭敬中透着股子伶俐劲儿;护卫统领展雄身姿魁梧挺拔,昂首挺胸,一袭玄色劲装衬得他冷峻硬朗,浑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的肃杀气息。
“你们都会什么功夫?”君晨微微侧身,目光仿若幽潭探水,带着几分随性的考究,在二人身上缓缓扫过。语气平和温润,仿若只是闲来无事闲话家常,可熟悉他的人都知晓,这看似漫不经心的一问,实则暗藏机锋。
富贵先是一愣,仿若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询敲了一记警钟,随即反应过来,忙不迭躬身行礼,腰弯得几近九十度,双手规规矩矩地垂在两侧,脸上瞬间堆满讨好的笑,眼角细纹都透着谄媚:“奴才以轻功见长,打小在宫墙间上蹿下跳、穿梭自如,练得这一身飞檐走壁的绝妙本事,再配合些精心打磨的暗器,危急关头,拼了命也能护得主子周全。”说罢,抬眼悄悄觑向君晨,眸光闪烁,透着一丝忐忑,手心都微微沁出冷汗,生怕主子不满意。
展雄紧接着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右手握拳稳稳撑在左膝上,左手顺势一拱,朗声道:“属下擅长使剑,早年机缘巧合,得幸拜入名师门下,潜心研习赫赫有名的昆仑十九剑,历经无数对战厮杀,也算略有心得。”言辞间豪迈自信,抬头挺胸,双目炯炯有神,仿若眼底藏着锐利剑光,随时能出鞘伤人。
君晨嘴角轻扬,轻点了点头,笑意从眼底漫至整张脸:“巧了,我这正好有一柄剑。”说着,抬手潇洒地示意二人跟上,大步迈向一间厢房。跨入门内,屋内光线稍暗,却掩不住一排排兵器散发的森寒之光。君晨径直走向角落兵器架,抬手握住一柄长剑剑柄。刹那间,剑鸣铮铮,仿若龙吟九霄,寒光凛凛四射,森冷杀气扑面而来,屋内温度仿若瞬间骤降,丝丝寒意直钻人心。
展雄刚踏入房门,目光触及此剑,身形陡然一僵,仿若被施了定身咒,双眼圆睁,嘴巴微张,满脸惊愕,脱口惊呼:“这……这是仙剑!”声音因震惊微微发颤,双脚不受控地往前蹭了两步,死死盯着剑身,仿若要将那剑身纹路都刻进眼底。
君晨扭头,抬手轻拍展雄肩膀,触感坚实如铁,挑眉笑问:“你见过?”
展雄如梦初醒,忙不迭点头,额上青筋因激动微微凸起,脖颈都泛起红晕:“昆仑派镇派之宝虽也是绝世神兵,相较此剑却仍逊色几分,亦是仙剑一流。这……这剑殿下要送给属下?”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又夹杂着难以抑制的渴望,双手不自觉攥紧衣角,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君晨笑意更浓,下巴轻点,语气轻快得仿若春日拂柳之风:“不然呢?往后你负责保护我,手里没一柄像样的家伙,旁人见了,岂不是笑话我?这剑叫霜雪,今日便送你了。”言辞间透着不容置疑的豪爽大气。
展雄却像是被烫着了一般,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双膝跪地,双手高举过头顶,连连摆手,脸上满是惶恐与敬畏,额头渗出细密汗珠,身子都微微颤抖:“太贵重了,属下万不能要!”在他心里,这般神兵,价值连城,是江湖人梦寐以求之物,怎敢贸然收下?况且主子这般随意馈赠,更让他惶恐不知如何自处。
君晨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双手抱胸,微微歪头,故作无奈道:“收下吧,在我这儿就是破烂。”语气随意至极。展雄却会错了意,只当君晨一介文弱书生,不识宝剑珍贵,暗自笃定君晨不懂武功,才将此等神兵视作寻常物。思及此,虽仍心怀忐忑,却也不再推辞,跪地双手郑重接过,口中连声道谢,额头轻叩地面,发出沉闷声响。
君晨转身踱步至另一角落,弯腰拾起一个古朴盒子,抬手轻拂盒盖灰尘,“咔哒”一声打开,里头玄铁飞针寒光闪烁,仿若暗夜繁星。他嘴角噙笑:“我本以为这玄铁飞针,往后是没机会派上用场了,没成想你专研暗器,倒是巧了,送你吧。”说罢,俯身将盒子递到富贵跟前。
富贵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惊喜与激动,眼眶瞬间泛红,“扑通”一声跪地,双手颤抖着接过盒子,身子伏得极低,额头轻触地面,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多谢殿下!多谢殿下!”连磕了好几个响头,额头都泛起微红。
君晨笑着叮嘱:“这也是极品,此十三针飞出去会自主飞回,盒子下的袋子套在胳膊上即可,你且好生琢磨、勤加练习。”
翌日,晨光熹微,君晨一袭素色衣衫,打扮得极为随便,仿若寻常富家公子出游,丝毫看不出与皇族有何干系。在富贵的陪同下,主仆二人步履悠然地出了别院。至于那五小只,君晨前一晚便安排妥当,让展雄教他们功夫,他拍着展雄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一技在身,往后行走江湖、安身立命,总比啥也不会强。”
行至热闹街市,寻了个酒馆,君晨拾级而上,来到二楼。环顾一圈,找了个靠窗位置悠然坐下,微风拂过,撩动他几缕发丝。此处视野极佳,对面便是户部尚书卢存生的府邸,朱门高户,雕梁画栋,尽显奢华威严。
一个小二满脸堆笑,脚步轻快地过来,哈着腰笑道:“客官您来点什么?”
君晨目光随意地在小二身上一扫,温和道:“嗯,来几个本店特色菜,再来一壶酒。”
小二躬身,麻溜地离开。君晨这才抬手示意站在一旁的富贵坐下,待富贵拘谨落座,君晨开口道:“卢存生是户部尚书吧?”
富贵连忙点头,身子微微前倾,恭敬道:“没错,爷您是?”
君晨叹息一声,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户部尚书有两个女儿,听闻大女儿体态丰腴,二女儿却生得苗条婀娜,仿若春日娇花。听闻近来尚书府和岳阳侯府定了亲?”
富贵又点了点头,微微皱眉,小声道:“听闻定亲的本来是二小姐,但不知为何变成了大小姐,侯府对那大小姐很是不满,可皇命难违,木已成舟又无法更改,毕竟是圣上点头的亲事,殿下您是……。”言语间,透着几分对这门亲事波折的唏嘘。
君晨看向富贵摇了摇头笑道:“我可对有夫之妇和心肠歹毒的没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