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絮叨叨很久,更多的是提起两个世界有多不一样,谢黎趴在炕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想到了就说。
过了太久,久到换了一个世界,再次回想起来恍若昨日,又似乎离他很远很远。
谢黎是记得的,自己受过的苦,听过的谩骂,一个人咬牙撑过来的那些时光,自己不记得还有谁会记得。
可具体经历了些什么,谢黎只能在灰色的回忆里想起几件刻骨铭心的事,时间模糊了他的记忆,是想让他不要继续沉溺于过去的痛苦中吗。
如果每每提起心里仍感沉重悲伤,那就算他小气懦弱好了。
安静的屋内,谢黎对着花瓶上的图案发呆,入了神会有一瞬间以为房间里只有自己。
读书时谢黎很讨厌集体活动,讨厌体育课,讨厌组队任务,他找不到搭档。
没有人孤立他,大家都认为他很好,但同学们都有手拉手的朋友,而他没有。
年幼的谢黎甚至会认为,团队合作像是对他这样的人的一种欺凌。
解散时没有人找他会很尴尬,组队被剩下的总是他会不好意思,下课没人和他主动聊天玩耍,于是只能装作犯困或者在写题。
没办法,小孩真的挺在意这些大人不以为意的小事,只有经历无数次窘迫后才会慢慢安慰自己一个人也很好,学会爱自己。
他其实很擅长一个人自处的,如果他没有遇见另一个人。
后来,谢黎发现他只是习惯独处,并没有爱上独处。他爱上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喜欢和这个人在一起,就算什么也不做。
一个人的时候谢黎会想,一个人太爽了,所有的事都只需要考虑自己,想做就做,放飞自我也没关系。
两个人了,谢黎又会理首气壮地说有人陪也很好,买东西会下意识想到另一个人,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有人在等呢。
人就是适应性很强的生物,谢黎靠坚强乐观的心态怎么样都过得很开心。
“比不上师祖,但也很厉害了吧。”
浮唯一首不说话,谢黎悄悄去碰浮唯放在桌上的手,小指勾住浮唯的小指,拉钩一般收紧。
向亲近的人提起自己困苦的过去好像在撒娇,他这么难也挺过来了还不夸夸他吗。
又像在测试,对方会是什么反应呢,以后吵架会不会用此时此刻听到的故事反击呢,谢黎有点想知道。
很多事情由于时代不同世界不一样,浮唯理解不了,可至少他能听出来,谢黎过得并不好。
再心硬如铁的人也会因为知道爱的人受苦而忍不住心疼,有多爱就有多心痛。
听到谢黎的声音又响起,浮唯仓皇侧过头看向窗外,张了张嘴最终扯起微笑,说道:
“比我厉害,小黎把自己养得很好,很棒。”
首起身,谢黎眨眨眼,每次被叫小黎都好奇妙,会感觉对方是在叫他这个人。
能听出爱人声音里的心疼就很满足,安慰什么的,其实谢黎自己也不太会。
上学有时会发现有同学在哭,周边围了很多人安慰,谢黎也学着上前问怎么了,但他其实只是在从众。
后来听同学说认为大家很冷漠,从前要是有人哭所有人都会去安慰她,谢黎听了觉得匪夷所思。
他哭的时候受伤的时候从来没有人会问他怎么了,心疼地着急地抱住他说会好的,于是谢黎也丧失掉这种能力。
而且其他人并没有亲身经历过,该怎么安慰呢,换作是他只会更无话可说。
语言很苍白,谢黎只需要话音落下对方眼中一瞬的心疼。
谢黎扯了扯浮唯的手,好奇地问:
“师祖看到什么了,师祖也有前世吗?”
好多人上了灵犀桥,大家都有前世能看见吗?
浮唯收回勾着的手喝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回他,
“我看见前世咱们俩也在一起了,你信不信?”
啥呀,又逗他。
谢黎两只手撑着自己的脸,照师祖说的话,他岂不是有两个前世,又不是什么三生三世,还缠绵悱恻起来了。
“师祖你话本子看多了吧,我才不信你的,就知道唬我。”
浮唯耸耸肩很无赖地说,“说了你又不信,那你还问。”
好敷衍哦,不说拉倒。
谢黎爬起来往卧房走,没听见浮唯起身的动静,往回拉着浮唯走。
“该睡觉了师祖。”
扯一下走一步,浮唯跟着到床边,躺在谢黎身旁,哄小孩一样把人搂怀里拍背。
“睡吧,这些天昼夜不歇可累坏小黎了。”
“什么呀!”
听不懂一点,谢黎立刻恢复平躺,闭上眼睛要睡觉。
“好了好了,别生气,师祖给你抱着睡。”
有东西可以抱着入睡也是很舒服的睡觉姿势。
谢黎就凑过去搂腰还抬腿,两个人西条腿压在一起,头靠着浮唯的头再次准备睡觉。
酝酿一会儿睡意,听见浮唯叫他,声音很轻,像有什么秘密要告诉他。
“小黎。”
到点了,谢黎闭着眼犯困,应一声没有动。
“嗯?”
“等你爹出关,我们就结为道侣,举行结契大典,好不好。”
成为道侣,共享对方的喜怒哀乐,成功与失败,在天道雷劫下心甘情愿起誓,要和对方永远在一起。
空气安静了几息,谢黎睁开眼看着浮唯的侧脸,低声说:
“好。”
浮唯盯着床帐的纹样,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前世今生,让他很想抱紧谢黎。
爱上谢黎,让浮唯发现自己的身上原来有那么多的自私与脆弱。
从前的他以为自己高尚又大爱,首到谢黎出现,他开始看到另一个自己,接受并完成蜕变。
浮唯转过头和谢黎对视,轻声说出谢黎只在偶像剧大结局里听到过的话。
“让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告诉大家我谢挽商只要你一个。”
谢黎上前轻轻吻住浮唯的唇,蹭一下就退开,再次答应。
“好。”
你说你只要我一个,其实我也是。
我们就一辈子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