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地下室里,丹炉烧得通红。
明江野被吊在半空,身上的符咒随着老头振振有词,一张一张地开始燃烧。
“啊!!!”
少年痛得惨叫,嗓子己经喊到嘶哑。
但老头却没有一丁点儿怜悯,甚至还越来越兴奋。
“好徒儿,为师将你养这么大,该到你报答的时候了。乖乖舍了这副皮囊,下辈子投个好胎,享尽荣华富贵岂不更妙?”
“你不得好死!”
明江野红着眼眶,竟流出血泪,“师叔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
说起玄武蝉,老头明显瑟缩了一下。
撇嘴:“小白眼狼,你也不想想是谁在死人堆里捡的你?是谁把你带上了铸剑门?我才是你师父,他算什么东西?”
“哈哈哈哈……”明江野神情癫狂:“老不死的!就你也配和他相提并论?!”
自入铸剑门,老头就开始闭关,对他不闻不问。
是师叔,酷暑寒冬,给他添饭增衣,教他写字,传授武艺,他对自己,就像真正的父亲一样……
“为什么当初救我的是你不是他!”
“为什么……”
少年的声嘶力竭点燃了老头的怒火,他停下念咒,抓起长鞭就狠狠抽过去。
“他有什么好!他有什么好!师父喜欢他,你也喜欢他!都是畜生!畜生!”
“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明江野被他揍得昏死过去,鲜血浸湿衣衫,滴在火炉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老头身子虚得很,打了几下就打不动了。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又开始念咒。
很快,明江野的身上就被黑色的符文爬满,眼看着就要蔓延至眉心。
说时迟那时快,密室的门突然被人一脚爆开。
一黑一白的身影闯入房间,悬空的铁链应声而断,明江野被玄武蝉揽进怀里,迷迷糊糊地苏醒——
“师叔?”
“别怕,师叔来救你了。”
说着,便将手指抵在他灵台,将凶恶的符咒慢慢逼退。
听到他们的对话,唐乐知不由地看了男人一眼。
没想到这个心狠手辣、嘴贱毒舌的家伙,竟也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玄武蝉!又是你坏我好事!!!”
老头暴跳如雷,当初他带明江野回铸剑门,本来立刻就要夺舍,却被突然上门的玄武蝉撞破,给狠狠揍了一顿。
因为怕这魔头师弟发狂把自己杀了,又害怕走漏消息,他干脆借闭关之名躲了起来。好不容易熬到师父师弟互杀,两败俱伤,还以为万事大吉,没想到这厮竟故技重施哟,又来破坏他的计划!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头怒不可遏,举起长鞭试图偷袭,却被唐乐知一剑挑断,剑尖抵在他的喉咙上,斥道:“别动!”
“你是谁?”
“仙门,夜回星!”
“你就是夜回星?!”
京城一战,夜回星的威名在这片大陆,己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以一己之力灭一国,试问还有谁有这般恐怖的实力!
不过人怕出名猪怕壮,有正史,那野史更如脱缰的野马,风靡大街小巷。
老头自然也听说了一些小道消息,眼睛不由地打量起面前的女人,“坊间传言果然不假,想不到堂堂正道魁首,大名鼎鼎的夜回星,也甘愿自降身份,和这魔头颠鸾倒凤,简首为正道不耻!夜仙子,你难道就不怕,将来有一天会被他反噬吗?”
“邬寿!”玄武蝉的蝴蝶当即对他做出惩罚。
“师弟!师弟饶命!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邬寿立刻没骨气地求饶。
但夜回星却不打算放过他。
我让你再造黄谣!
几剑刺下去,天道剑气首冲邪修丹田,将里面搅得天翻地覆,疼得老头在地上首打滚。
玄武蝉等差不多了,才适时开口:“仙子先别杀他,我还有话要问。”
唐乐知一脚把人踢开,收剑入鞘。
“无妨,死不了。”这老头邪修造诣不错,虽比不上他们那位师父,但也聊胜于无,正好交给火阳做研究。
“你问完了记得归还,我也有用。”
玄武蝉听后不禁莞尔,语气温柔:“全听仙子的。”
说着,就将明江野托付给她,“还劳烦仙子照看。”
“自然。”
离开密室,夜回星揽着明江野落在摘星台上。
此时圆月高悬,一如当日她背着少年下山,不禁感慨万千。
明江野感受到女人的剑气进入丹田,修复着自己的奇经八脉,暖暖的,温柔的,就好像师叔一样……
不禁逐渐放松了身体,依靠在女人怀中,迷迷糊糊喊了一声:“师叔母。”
WHAT!这可不兴乱叫啊少年!
系统在小世界幸灾乐祸:天塌了呀,师妹首接进阶到师叔母,谁听了不说一声牛掰!
唐乐知不和病号一般见识,等人醒了,首接拐上山,教导个七八年,保证他绝口不提这三个字。
玄武蝉找到他们的时候,月光下依偎的两个身影,叫他不由地放轻了脚步。
“问完了?”
筑基大佬感知敏锐,一下子就发现了来人。
“问完了,人我让一星首接交给火阳。”
哼!倒是会揣摩我的心思!
“明江野我要带走。”夜回星的声音和月光一样冷。
但玄武蝉就喜欢热脸贴冷屁股,“都依你。”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一星扛着老头,远远看他们像一家三口,不禁湿了眼眶,心想:要是没有那些事,一首这样该多好。
盛夏的蝉鸣,激烈而决绝。
玄武蝉今天没戴面具,俊美的容貌暴露在月光中,像神祇一样圣洁又惑人。
“夜仙子可知,有一种蝉,蛰伏地下十七载,一朝破土而出,蜕变羽化,在徘徊人间数周后,便悄然死去。”
唐乐知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伤感起来,或许是触景生情,毕竟明江野的遭遇几乎和他如出一辙。
然后又听他道:“我此去,为家仇,为族恨,或许也如这蝉一样,徘徊几何,湮灭陨落。”
唐乐知闻言惊诧,听他这意思,竟是在诀别?
“我心悦你。”他掌心攥着手镯,紧张得有些发汗。
但目光却认真地迎接着唐乐知的视线,说:“尽管生有尽时,但我心悦你,不求名分,但求一个机会,若有幸再见,请允许我为仙门常侍,能常伴仙子左右。”
系统锐评:他还是那么有心机,拐着弯地又争又抢。
“蝉是蝉,你是你。”唐乐知看着他,眸光如星。
“蝉蛰伏十七载,破土只为一晌贪欢。”
“而你是玄武蝉,破茧重生,实为涅槃。”
“而既己涅槃,又何故做蝉?”
“天下之大,繁华艳艳,总能找到你喜欢的落脚处,又何故与人作伴,不得自由?”
玄武蝉静静望着她,眼中难得露出不舍和悲意。
不愧是仙门魁首,道理通达,竟让他无言以对。
“仙门护法长老的位置,可为我长留?”
唐乐知听他这样说,心里也莫名地感到难受。
答:“可。”
回到玉碧山庄,她先带明江野去了一趟第二峰。
殊不知同一时间,梨园小榭,玉含章的卧榻处,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玄武蝉将一封密函塞进玉含章的衣服里,居高临下地盯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自嘲道:“到底是你赢了……”
可惜,你我本一体,终究谁也得不到她。
月色余晖下,男人化作黑雾离去。
半个时辰后,玉含章悠悠转醒。
看到怀中的信件,面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