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钱一分没有
带着蓝菲到了酒店,办理好入住手续。
两人一同乘电梯上楼,姿真将房卡交给蓝菲,“你在这里住一晚,明天我送你去机场。”
“我说了我不回去,你听不懂吗?!”
抢走了房卡开了门,蓝菲大摇大摆进去,“家里的房子早卖掉了,回去做什么?”
“卖掉了?!”
梁太与父亲离婚后,姿真便跟着去往内地。
有记忆以来,父亲便是个老实本分又贫穷的男人,为了赚钱养家,姿真被父亲丢到祖母家,与姑姑蓝菲相依为命,四人便挤在破旧的老房子中生活。
那里承载着姿真所有贫瘠却美好的回忆。
“怎么能卖掉?”姿真侧身挡在蓝菲面前,“我不是经常给家里汇钱吗?为什么要卖房子?”
蓝菲唇角一抽,面露无语。
“宗太太,你真是进了富贵人家就不知道柴米油盐了,就你每个月给的仨瓜俩枣够干什么的?”
刚来港城的第一年。
祖母病重,姿真给了一笔钱,却没回去参加葬礼。
后来两年间,姑姑断断续续生病,她将能给的都给了。
蓝菲用肩膀撞开姿真,语气沉沉,“家里入不敷出,妈妈又不让我向你拿钱,说那样宗家会看不起你,我看她真是多虑了,拿不拿钱,那个男人都看不上你吧?”
“……是我对不起姑姑。”
“对不起有什么用?”蓝菲拧开桌上摆放的矿泉水瓶,边喝水边审视姿真。
不管宗衍看不看得上她。
只要她一天还是宗太太,身上穿的用的,就不会是便宜货。
到底是在宗家的泼天富贵中浸染多年,姿真早就摆脱了江南水妹的纯真气质,成为了真真正正的宗家太太。
哪怕她眼眸尽是凄苦色彩,身姿也在无形中散发昂贵的光泽。
由奢入俭难。
蓝菲不信她真的敢离婚,“你看看你穿的耳朵上戴的,随便一件都多少钱了?要是真的离了婚,凭你要多久才买得起。”
“有这些又怎么样?”姿真屏息忍泪,“不还是没能救得了姑姑,我宁愿不要这些。”
“那是你无能!”
见不得姿真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蓝菲的叹息中夹杂着失望,“那个梁韵仪哪里比你好?消失了三年,一回来就把你丈夫的魂勾走了,你怎么不反思反思自己?”
宗衍无情又危险,在他身上寻不到半点爱与欲的渴望。
这样一个人是没有弱点的。
唯有梁韵仪,是他年少时的执念。
这又怎么是姿真比得了的。
“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姿真没有多费口舌,离婚已经是板上钉钉。
谁来劝,都是无用。-
算准了宗郁早晨的拜佛时间。
昨晚就整理好了行李,姿真一早便在楼下等着宗郁。
听到脚步声渐近,她忙起身,“大姐。”
宗郁的心善与厚待都因为她是宗衍的妻子,但不管缘由如何,既然在这里住了几天,离开时便应该告知一声。
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宗郁搭着楼梯扶手,“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会儿?”
“不了。”姿真身旁放着行李箱,没有遮掩,“昨天律师来过,宗衍也答应了离婚,我不适合继续住在这里了,辜负了您的期待,抱歉。”
扶上行李箱握杆就要走。
宗郁眼尖,瞥见了她的小拇指上的纱布,“你的手怎么了?”
“不要紧,一点小伤。”
老佣人已经将梁韵仪挨打的事情告诉了她,那个女人挨了打,宗衍是第一个压不住气的,姿真又是宗衍的妻子,除了宗衍本人,没人敢对她下这样的狠手。
“好,那我就不强留你了。”
宗郁的冷漠与宗衍不相上下。
她下楼步至餐厅,姿真已经离开。
想起她的手,宗郁再次拨通宗衍的电话,他寡言少语,在电话里也是宗郁问,他答。
“宗衍,是你昨天对姿真动了手?”
隔着话筒,宗衍声色更添了机械的冷感,如同一架机器,“据我所知,她今早应该去向韵仪道歉,而不是向您告状。”
“她没有向我告状,是我自己看到的。”
对自己至亲的弟弟,宗郁保留着稀缺的温情,如母亲般劝告,“你再不喜欢,等生了孩子丢到一边去就好,何必要闹成这样?”
宗衍低声重复曾说过的话,“我不会让一个不爱的女人给自己生孩子。”
“总之姿真那里,你最好堵住她的嘴,要是让二叔知道……”
后果有多严重,宗衍清楚。
这是好意,宗衍接受:“明白了。”-
打车到了山上。
最难走的那段路出租车是上不去的。
姿真提着行李箱艰难上山,身后有车跟上来,她走到一旁让路,车子却在身边停了下来。
这个车型与车牌,是宗衍的。
“上车。”
后排车窗降下,宗衍直视前方,像在唤猫儿狗儿。
这么多年都遭受着这样的冷待,伤心过、试图改善过,唯独没想到在死心后可以这样心如止水地面对。
“你是来监督我道歉的?”姿真没有多停留,继续提着箱子往前走,“用不着,我答应了道歉,就不会食言。”
车缓步跟在她身旁。
宗衍用食指抵着太阳穴,“我没空监督你,上来,签离婚协议。”
他手底下的人工作能力都是顶级的,这点姿真从未怀疑。
如果是为了离婚,那就没什么好迟疑的了,免得让宗衍以为她又是在装模作样。
从一开始,这段婚姻就不是裹着蜜糖的砒霜,而是明晃晃的一把锋利剑刃,明知道扑上去会遍体鳞伤,为了宗衍,姿真还是自寻了死路。
会有今天,早在预料之中。
她微笑上车,关上车门,从容面对。
封闭的空间中,迎接姿真的一份将她驱逐的离婚协议书,宗衍摆出了处理公事时的严苛与谨慎,“离婚是你提出的,所以,钱——一分没有。”
有笔尖在纸张上划过的声音,流畅又果决。
他敛着的眼眸,随声轻抬。
“这些你的律师都告诉过我,不需要重复。”姿真签好名字,还给宗衍,“之前我的确做梦都想要个孩子,那是因为爱你,同样知道长房需要这个孩子稳住形势。”
“这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有些令人反胃。”
“是。”
车门被姿真推开一条缝隙,清晨山上的雾与微风拂进来,令她无比轻松。
从今往后,自己再也不用为了宗衍,在宗家卑躬屈膝了,“以后你不会再从我嘴里听到了,祝贺你。”
“比起放狠话,不如管好你那位姐姐。”
这些话,动摇不得宗衍分毫,反加重他的狠厉,“再有下次,我真的会拔光她的指甲,或是要了她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