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没有长着同一张脸
“要请我们走没问题,但离婚后的财产分割总要弄清楚了。”
站在姿真身后,蓝菲才敢扯着嗓子质问,“何况离婚也是你婚内出轨,按理说是要净身出户的,怎么,港城法律就不一样了?!”
看来是淹得不够狠。
她才敢这么嚣张。
背着身,宗衍肩颈微僵,“出轨”二字落在他这样的人身上,是玷污与亵渎。
他就要发难。
姿真拉住蓝菲,由不得她再当着宗衍的面胡搅蛮缠,上一次要她的右手,她再说下去,就要她的声带了。
“姐,净身出户是我自己愿意的!”
又要阻止住蓝菲,又要跟宗衍解释,姿真心力交瘁,“她不是这个意思,我们马上就走。”
“她说得没错。”
宗衍面是沉着的,言出的话和面容表情却如同错了轨,“你们出去,姿真留下,聊聊财产分割的事。”
“不用了,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我不要钱。”
姿真拉着蓝菲,压声催促,“走。”
“为什么不要?!你犯什么蠢?”蓝菲甩开她,咬牙切齿:“我出去等你,要是再敢掉链子,你等着。”
与宗衍打小相识,杨维舟最明白他这个脸色有多可怖,根本是风雨欲来前的宁静,上前想要维护姿真。
宗衍却冷冷斜睨过来。
“再怎么样她也是我才离婚一天的前妻,你要关心,是不是早了点?”
见不得姿真可怜。
但与宗衍的关系之间,权衡利弊该怎么选,他有一杆秤。
杨维舟之后,尼娜带着一室佣人跟着出去。
房内空荡得过了头,姿真在这里三年,任劳任怨,却没一刻这样想逃。
“蓝菲平常不那样,你别跟她计较,我不会要你钱,回去会让她别再胡说。”
“回房间。”
为什么要回房间?
那是她跟宗衍的卧室,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大半时间自己都在坐冷板凳,望着圆月等到晨曦微露也常事。
也是在那里,她遭受不少身体上、言语上的侮辱。
不管是衣冠楚楚时,还是关上门缠绵时,宗衍都不曾将她当人看。
好不容易离开了那间房,她不想再进去。
“不了。”姿真微声拒绝,“有什么在这里说就好,蓝菲还在外面等我。”
“她等的不是你,是钱。”
宗衍的心思难揣摩,看着他径直上楼,姿真去不去,无非就是刀山和火海的区别。
前后进了门。
宗衍将手上夹着的烟点着,吐出雾,涩着嗓,“关门。”
从西服口袋中将皮夹拿出来,里面的现金不多,夹着几张港纸,尽数都拿了出来。
在姿真走近到背后的顷刻转身,他脸色瞬变,扬起手,烟雾跟着烧了姿真的眸,钱钞穿过雾摔到了脸上。
比巴掌疼,如凿骨锥心。
“这些够不够?”
喉咙被封住似的,一声吭不出来。
原来叫自己上来,是为了更方便的羞辱。
“你姐姐倒是比你实在些,想要钱,直说就好,摆这一出给谁看?”
随手拉开了梳妆台的抽屉,姿真走之前没带走这里的任何东西,那里面有些是宗郁送的,有些是生日时收到的礼物,都算得上名贵。
宗衍含着烟,勾起其中一条项链摔到了姿真身上,没控制好力道,抽在了耳廓上。
细白的耳尖立刻浮现起一道红痕。
姿真偏过脸,捂着痛处,不由想起过往种种。
宗衍醉酒,捆着她的手,捏着双腮,沉声问:“既然是双胞胎,怎么没有长着同一张脸?”
后来她被迫去学韵仪的言行举止,留了与她一样的长卷发。
宗衍看到后一言不发,将姿真按在窗前,拿剪刀剪断了她的发,她声泪俱下地乞求,在冬夜晚风里抓自己的发,手触到剪刀上,割出了满手的血。
桩桩件件,数不尽,道不明。
“是,你当我想要钱,那我就是想要吧。”
耳朵疼得开始发烫,姿真从地上捡起项链,又将钱钞一张张拾起,地上的白粥她都吃得下,更别说是钱,“我姐姐胃口很大,这些不够,你抽空打到我的卡上吧。”
宗衍按灭了烟冷笑,“不装了?”
“这么多年我都是装,都是为了好日子,够了吗?”
耳朵上的伤像是藤曼,藤曼上有刺,刺上有毒,毒漫入骨髓中,姿真却还笑吟吟的,那笑灼眼至极,“尽快打钱,不然我管不住她。”-
“这下你满意了吗?”
将泪忍了下去,泛红的一双眼瞪着蓝菲,姿真喉息上不来,险些被呛住,“他已经答应会把离婚补偿打给我,但你要是再留在这里惹是非,钱一毛没有,命你也别想保住了。”
“知道了知道了,凶什么?!”
蓝菲跺了跺脚,“走就走,谁稀罕似的。”
她走了姿真才能松口气,整理了下表情步至杨维舟身边,“不好意思,让你看了笑话,又害你被宗衍误会。”
“他就是那个样子,不要紧。”
杨维舟注意到姿真的耳朵,瞳孔紧了紧,“……他是不是对你动手了?”
这不应该。
宗衍是残忍,但向来不屑亲自动手,尤其是打女人这种事。
“没有。”
宗衍那一摔是更多为了折损她的尊严,摔到耳朵,是无意。
“他今天或许是被你姐姐激怒了,平常不这样。”
“没什么所谓了。”不管是拔指甲,还是摔项链,姿真都不痛不痒。
快要看不到蓝菲背影了,跟杨维舟告别,姿真追了上去。
在宗家门前思量再三。
杨维舟去而复返,宗衍刚从楼上下来,整理着袖口,抬眼看见他,“你又来干什么?”
“你真要跟姿真离婚就算了,但怎么能对她动手?”
他不是第一个来劝的人。
宗郁的话宗衍都听不进去,更别说杨维舟,“她又哭哭啼啼向你告状了?装惨的戏她演得很好。”
“什么装惨,她要是装惨就不会什么都不要,就为了成全你跟梁韵仪便答应离婚了。”
身为朋友,杨维舟不想他丢了珍珠捡了鱼目,才好心劝告,这话引得宗衍淡笑,“原本就是鸠占鹊巢,现在物归原主,说什么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