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早该看看别人
康复训练要比其他骨折的病人痛苦许多。
姿真全身不同程度骨折受损，跌在草地上，在坠楼伤中是万幸了，但做训练时，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顾婉禾在旁陪着，看得格外不忍心，偏侧过脸去。
姿真痛到额头汗珠滚落，手背紧得青筋仿佛都在抽搐。
“好了，别勉强自己。”顾婉禾劝着。
她知道姿真是个要强的性子，但这关乎她的身体，实在不合适逞强。
康复师扶着姿真坐下，弯腰帮她放松小腿与胳膊。
“你不用这么着急，这家医院跟宗家有点关系，你就算在这里住一辈子，也没人敢赶你走。”
姿真垂着笑，“我在这儿干什么，我只想回家去。”
可她还有家吗？
在内地的房子被蓝菲卖了，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蓝菲。
她一无所有，一身伤痛。
“还回去做什么？”顾婉禾轻覆盖住姿真的手背，“等你康复了，我介绍你去誉美工作，你就留在这里，有我呢。”
顾婉禾是前年成为宗老的六太太的。
她比姿真还要小几个月，跟她一样是内地人，学音乐的。
她被请去酒会上表演，被宗老一眼看中，与姿真一见如故，知道她在宗家受委屈，没少替她出头。
姿真感动之余，还有理性存在，“我不想再连累你。”
“说什么连累，我们是一个地方的，一样在宗家那个吃人的地方生存，我有能力当然要帮帮你。”
顾婉禾往日是泼辣的。
对姿真颇有几分温柔。
“你过得更艰难。”
她们二人在宗家的境遇是截然不同的，姿真有身份却无爱，顾婉禾有宗老的爱，却是名不正言不顺。
“但是我有你啊。”顾婉禾乐观向上，哪怕正年轻就成了金丝雀，也不忘拉姿真一把，“你看你，离开了宗衍，多的是男人朝你献殷勤，你早该看看别人。”
说着。
她拿起杨维舟一早便特地买来的糖水。
“这些，你快吃了吧，这可是人家亲自去买的呢。”
杨维舟宗衍这类人自锦衣玉食，从不爱吃这些，也不会乱吃外面的食物，更别提特意去这种老字号糖水铺前排队。
他是有心了。
这举动在顾婉禾看来，完全变了味道，打量姿真的目光都多了暧昧的意思。
“你误会了。“姿真不知该作何解释，”他只是看我可怜。”
“路上多少比你可怜的，他不去可怜别人，就可怜你？”
病房内光线明媚，驱散了多日的阴霾与伤痛，气味中更多是花香，清淡雅致的香，缭绕在姿真周身。
她坐在轮椅上，小口吃着顾婉禾喂到唇边的炖雪耳，时不时会浅笑。
在房门口站了几分钟。
宗衍忘记了敲门。
护士走来，看向宗衍，“宗先生，您来了？”
声音惊动了里面的人。
顾婉禾放下碗，面色不愉，当即就要身发作，“你来干什么？”
“婉禾。”
不想再目睹一场争吵。
姿真及时阻止了顾婉禾，隔着她的身影望向门前的人，没了对宗衍多余的情感，明眸纯粹澄澈，又美丽脆弱。
宗衍能看到的，只有姿真的客套与疏离，她问：“有事吗？”
见宗衍拧着眉不语。
姿真迅速意会，“婉禾，你出去等我一下好吗？”
“姿真，你跟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对上姿真的眼眸，顾婉禾瞬间没了气，大摇大摆走出去，路过宗衍身边时不忘冷哼了声。
她走了。
宗衍进去。
相隔三个月左右不见，他没变多少，姿真无形中少了爱，少了在意，多了漠然。
光晕从姿真背后打来，映亮了她耳边飘浮的发丝、周边的灰尘颗粒，她在微笑，仿佛近在咫尺，又相隔千山万水。
“你留在家里的东西，是扔掉或是留着，自己打算。”
将装着珠宝首饰的箱子放下。
宗衍等着姿真的反应，回想起那日蓝菲到家里闹，他叫姿真上楼，不小心用项链抽到她，她那时的眼神有多心碎，此刻就有多沉静。
“这些东西，让尼娜来送就好。”
言外之意。
不用宗衍走一趟。
宗衍掩住心头真实的念想，嘴比心更冷，“亲自送，免得日后你又为了这些东西找来。”
姿真颔首道谢，“好，谢谢。”
谢谢是什么意思？
宗衍紧凝着姿真柔弱的面孔，想要寻找到她以退为进，或是另有算计的神色。
可是没有。
道谢就是真的道谢。
死心就是真的死心。
哪里还会有其他呢？
“……我这样，不方便送你了。”见宗衍不走，姿真隐晦地催促着，声又柔，就像是在对待一个前来探望的访客。
从前都是姿真缠着宗衍，想跟他多说两句话，多讨他一个笑。
这下宗衍却成了站着不走的人。
他看了眼桌上打包送来的春蛋炖雪耳和杏仁露，不自觉浮笑，“我倒是不知道，你喜欢吃这些，看来维舟比我还了解你。”
宗衍怎么可能了解姿真。
这么多年。
他除了工作，便是找梁韵仪。
哪里关心过自己的妻子爱吃什么，喝什么。
倒是杨维舟。
姿真只不过曾在聚会上多吃了一份这家老字号的糖水，他便排队买了送来。
“嗯，他是很细心。”
听出了宗衍的讥诮语气，姿真不反驳，顺应着。
却叫宗衍心口堵了块石头般，顿时上不来气，旋即冷着脸离开。
看到他出来。
顾婉禾快步进去，“他来干什么？又来找茬？”
“这些你帮我卖掉吧。”姿真不假思索，“便宜卖，快一点就好。”
打开黑色小皮箱，里面是被密封包好的昂贵珠宝，各个价值不菲，卖了这些，好先还了顾婉禾垫付的医药费。
身为财迷，顾婉禾吞了吞口水，“这么多，你都要卖？”
“是，在宗家得的，我一样都不想留。”
对物对人，姿真一丝情都不再留。
顾婉禾看到箱角塞着的婚戒，“怎么把这个也送来了，膈应谁呢？”
她扬手便要扔出去。
在姿真眼里，这不是婚戒，而是金钱，“别扔，卖了好歹能换些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