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戏耍
等待开庭的日子里,姿真精神愈发糟糕混乱,她的案子太大,暂时被单独关押看守。
见不到阳光的地界阴暗又潮湿,因长时间的封闭,姿真愈发沉默,面对审问也变得不发一言。
顾婉禾找来的律师再次与姿真见面。
他反复强调,要姿真向宗衍求情,这本就是违反了职业操守的。
也是最后的机会。
姿真闻言不过轻抬眼睫,“求情?”
“是啊,这些天顾小姐为了你东奔西走,好不容易才求的宗先生答应救你。”
“如果我靠着求情出去了,跟我在里面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
从未见过这样执迷不悟,又不将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的人。
这种案子,最后不过就是利用各种因素减刑,想要做无罪辩护,那是必败无疑。
“梁小姐,我知道你或许不在意坐不坐牢,但你好歹想想顾小姐。”律师将顾婉禾的话转告,赌上了职业操守尽力劝说。
没想到最后,会是顾婉禾替自己寻生路。
姿真原本不求生了,是顾婉禾支撑起了她为数不多的求生本能,“求他,要怎么求他?”
她心中比谁都要清楚。
坐牢或许是一年,三年。
要向宗衍服软求饶,就是一辈子。
“只要你能想通,后续的事情,交给我们解决就好。”-
刚得知姿真那里的消息,顾婉禾便打给了宗衍。
他倒是如旧的态度冷淡,只“嗯”了声。
顾婉禾焦急追问:“现在你可以出手救她了,姿真什么时候能出来?”
宗衍扫了眼面前站着的泽楷,不耐地压了压眉角,敷衍道:“一审过后。”
“为什么还要一审,姿真在里面一天就多受一天的罪,律师告诉我她的精神状况已经很糟糕,要是还不能出来,她会疯掉的。”
“那就疯,这也是她该受着的。”
“你怎么能这么说?”
不再与顾婉禾废话。
宗衍将手机随手扔在桌上,点烟吐气,泽楷战战兢兢,有话也不敢说。
“你最好是有消息了才来见我,我的时间没这么廉价。”
“……三哥,我当然知道。”
之前泽楷惫懒,姿真又是在内地长大,也过去了那么多年,她的事情他不想多费心。
被宗衍警告后,才真正用心去查。
宗衍最近烟瘾重,工作重,多重压力袭来。
他不禁有了疲惫感。
过往疲累时有姿真在旁解乏,少了个女人而已,对他的生活,竟然真的造成了影响。
猛抽一口眼,令身体里的器官放松下来,他往后靠近椅背里,仰起下巴,“说吧。”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梁小姐在京州上学时的确有过一任男友,别的,”嘴里缓缓吐字,泽楷不动声色盯着宗衍,“别的也没了。”
他没作声,唇角微启,白雾上升。
接着又轻慢一笑。
黑色衬衫的量感更重,宗衍没系领带,一颗纽扣解开了,他喉结上下滑动间,让泽楷紧张得冷汗直冒,腿软惶恐。
压迫感如一座高山袭来,泽楷恨不得立刻跪下磕头。
“你对姿真真好。”
这可不是夸奖。
泽楷头更加低,眼下是自己的影子,“我……”
不等泽楷说完,宗衍拿起面前的奶白色烟灰缸砸过去,正中泽楷心窝处,“再支支吾吾的就给我滚,别让我再看到你。”
这是真的生了怒。
他少有喜形于色的时候,这么多年来,唯有姿真爬上床,得知梁韵仪失踪时露出过这副神情。
“梁小姐当时跟那个男人住在校外,听说还要休学备孕……”泽楷一咬牙,全盘托出了,“但是听那些校友说那个男人很忙,很少在京州。”
“……”
“后来那个人突然不见了,梁小姐就……”
烟烧到了半截,燃烧的烟灰断裂,烫在宗衍的小臂上。
他像是感受不到一丁点的疼痛,保持一个姿势,好半响没有动。
房间内像是与外界隔绝了。
港城炎热,房内寒冷的如同北极。
泽楷双腿忍不住打颤,喉咙也害怕得干痒,想咽嗓子,又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呼吸下意识都压制住了,想将自己从这个空间中摘除。
“出去。”
宗衍沉下声,沉下气。
下达命令。
这对泽楷而言是宽恕,他忙不迭跑出去关上门,回头看了眼还心有余悸的。
不敢走太远,在附近守着。
不多时。
里面传来巨大的震动声,心灵跟着一颤,接着是劈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一重比一重高。
得知妻子的过去,又得知了姿真这些年为了孩子真正的执念所在。
曾信以为真的爱,不过是姿真对另一个男人的寄托,难怪在确认他不会给她一个孩子后,她便毅然决绝地离婚。
难怪在离婚后,在被他伤害后,姿真还是想要生下那个孩子。
孩子的父亲不重要。
她要的孩子,是自己初恋的圆满。
被当成小丑耍了三年,被姿真口口声声的爱蒙骗了三年。
宗衍撑着桌角,掌心的血在不断往外涌,手臂肌肉绷紧,鬓角都在渗汗,过去的记忆放慢了,一帧帧如电影镜头闪过。
姿真亲吻他的,抚摸他。
爱意流露的,泪水翻涌的。
又或是她站在雨里,站在港城霓虹的街头,白裙飘飘的冲他微笑。
在家里,她梨花带雨,“我知道你喜欢妹妹,我不奢望你喜欢我,只求你别对我这么冷淡好吗?”
这一幕闪过,转而是她忍着眼泪捡地上的茶杯碎片,弄伤手指后藏起来,摇头说是自己不好,又惹他生气。
痛苦的,幸福的,苦涩的,千姿百态。
最后化作姿真一句,“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等有了孩子,取什么名字好呢?”
假的
全是假的。
三年来,他是她眼里的谁?
他分得清梁姿真跟梁韵仪,可她呢,她分得清吗?
桌子被踹翻,桌面上的东西哗啦啦摔了一地,全部破碎。
宗衍冲出房间,手上还在流血。
泽楷面带惊恐走来,“三哥……你的手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宗衍的表情堪称可怖,看得泽楷后背发凉,“要送你去医院吗?还是通知医生过来?”
没有言语。
宗衍上车,踩下油门,连人带车,迅速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