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心善
被宗衍安排的人送回公寓。
进门的刹那,姿真跌倒在地上,趴在冰冷的地板上,却犹如到了天堂。
疼痛屈辱。
咒骂虐打。
都是一场遥远的噩梦。
就那么倒在地上睡了悠长的一觉,长到身体仿若进入了另一个时空,可睁眼醒来,口袋里那张名片便是一张盖了印章的罪状。
她逃不掉。
接到姿真电话,顾婉禾赶到,在得知前因后果后骂了宗衍一个小时。
“他简直就是畜生,他到底想干什么,你到底哪里对不起他了让他这么欺负?”
姿真话变少了。
没有了争辩与抗争的精神气。
顾婉禾拿着那张名片,“你真的要去吗?这样,我安排你尽快回内地,或者随便去一个地方,他找不到你的。”
找不到姿真,宗衍就会拿蓝菲或者顾婉禾撒气。
姿真不想再因为自己连累任何人了。
她捧着手中的温水。
这是一年多以来,她喝过的最甜的水。
“他……是不是要结婚了?”
没想到姿真开口却是问这个。
“好像是。”顾婉禾愣了愣,照顾姿真的心情,缓和了言语,“但不是跟梁韵仪,他跟梁韵仪应该是吹了,真是活该。”
“那是……”
“是一个姓禾的,听四太太说,从小跟宗衍就认识。”
这个消息属实就好。
那姿真只要再忍耐一段时间就好。
放下水杯,姿真用袖子盖了盖手腕上丑陋的伤疤,趁着掌心还有温度,她包裹住顾婉禾的手掌,真诚而悲戚。
“婉禾,感谢你这一年里帮我找律师帮我找证人,如果没有你,我一定还在里面。”
“姿真……”
“所以我不想因为我害了你。”
从姿真的话里听出了什么,顾婉禾张张口,又被姿真打断,“我不知道宗衍为什么这么恨我,或许只是想泄愤,但不管为什么,我都不会让你为了我去惹怒他。”
注视着顾婉禾的眼睛。
这是姿真见过最纯净的眼睛了。
她不想让这双眸消失。
但如果她送自己离开,宗衍一定会报复在顾婉禾身上,誉美的工作、这间小公寓、坠楼后的医药费、太多了。
姿真欠这个朋友太多。
就算帮不了她什么,至少不要害了她。
“只是一段时间,我还撑得住。”姿真莞尔一笑,眸像即将坠落的月,哪怕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要尽量照亮身边人,“宗衍再厉害,还能比在里面更苦吗?我很坚强的。”-
在小公寓休养了两天。
期间顾婉禾来过一次,她看到姿真心口皮肤的烙印伤,哭得不能自已。
姿真乐观微笑,拿着她的手去抚摸伤口,“没关系的,不怎么疼了,而且你不觉得形状很像玫瑰花吗?”
她哄着顾婉禾,自己的心早已四分五裂。
带着名片去报到时第一次进了誉美在港的总部大楼。
人事看了眼姿真,又拿着名片去打了电话。
不知确认了什么,才倒了水让姿真坐下。
拿着名片敲门进了副总监的门。
禾然对照着设计稿在做最后的修改,桌边有一小块阳光从窗外掉落进来,她侧边脸颊的线条在光照下清晰婉柔。
“怎么了?”
“副总监,是宗三先生介绍来的人。”
这事宗衍前些天就跟禾然打了招呼,是宗衍的人,她当然要关照。
“带过去办理入职就好了,先交给蒂娅带。”
人事应下,弯腰将姿真的简历放在禾然桌角,“这是她的简历,我放在这里了。”
禾然点头,“好的,辛苦了。”
修改好简历已经是下午,禾然伸了个懒腰起身活动,路过桌边,蹭到了那份简历的一角,纸张掉到了地上,散落一地。
禾然蹙眉正要踢开,却被上面的名字给定住了身体。
梁姿真。
是这个名字。
禾然不会记错。
宗衍竟然把她安排了过来。-
平安待到了下班。
从牢中转到誉美,这个跨度太大,姿真短时间内适应不了,在工位上的每一秒,都要提心吊胆度过。
宗衍的陷阱在哪里?
下一次。
他又准备了什么在等她。
誉美准时六点下班。
总监办公室的女人提前走了出来,她将工牌从脖颈上取下,在众人面前走过,挥手道了再见。
潇洒利落,开朗亲和。
她一走。
众人跟着聊起她。
姿真还有在监狱里落下的病根,有人从身后搭住她的肩膀,她吓得一颤缩着身体。
“你怎么了,还好吧?”
姿真小脸煞白,那一刻差点捂着头要去抵挡落下来的拳头。
可这里不是监狱,不会有人平白殴打她。
“……没。”
“真的没事吗?”同事关心道,“你脸色很差呢。”
“真的没……”
拿起包,姿真突然九十度鞠躬,“我,我先走了。”
快步冲出总部大楼,中途跑得太快在楼梯上摔了一跤,她不敢乘电梯,怕独自面对密闭空间与一大堆陌生人。
那感觉就像是回到了监狱里的储藏室,密闭的,陌生的,会被架到椅子上。
额头冒着冷汗到街道上。
没走两步。
突然在熙攘的街头看到了宗衍的车,季锐站在车旁关上车门,要绕到驾驶座时,转身就看到了涌入下班人潮里的姿真。
那一眼太不真实,不光是她出现在这里不真实,还有她的样子。
比之前像是瘦了一大半。
面颊上骨骼线条更明显,娇憨柔美寻不到了,多的是清冷苦相。
那双眼睛一动不动时,都像是在无止尽的流泪。
看到季锐。
姿真转身跑开。
一上车,季锐便听到了姿真的名字。
“梁姿真,是你前妻吗?”禾然明知故问,眸色澄澈,看着她的眼睛,是无法撒谎的。
“是。”
“原来你要介绍来的人是她,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我也好准备间独立办公室给她。”
“不用。”
擅于隐藏心事的人不会在表情上出错。
宗衍一点不耐,一点无所谓,指尖扯开领带,“她坐了牢,你随便给她安排个职位混口饭吃。”
“你还是这么心善,对前妻都这么好。”
心善这个词。
跟宗衍是相悖的,他要是心善,那早就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