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欢的绣花鞋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粘住了一样,卡在了缝隙里。月华从穹顶缝隙中倾泄而下,像是一层银色的薄纱,轻轻包裹住了地面上不断蠕动的虫壳。那些蛊早己蜕掉了外皮,只剩下一层皮肤,仍旧维持着人类的模样,仿佛失去了魂魄,只剩下一具躯壳,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萧御的剑锋,将那块银色鳞片,微微掀起了小半截,里面那个“顾”字的刻痕,在黑暗里闪烁着猩红的光泽,似乎在述说着什么。顾念欢感觉自己的嗓子都要被噎住了,她想起了自己七岁生日那天晚上的场景,三百名身穿银色铠甲的士兵在军营里列队,铠甲撞击的声音响彻整个夜晚,这是父亲的护卫,他们就像是一道铜墙铁壁,牢不可破。
可是,眼前这一幕,跟他印象中的场景,却是截然相反。沈逸风忽的一把将顾念欢的嘴巴给捂了起来,青铜盒子靠近她的耳朵,发出一阵细微的声音,那是一种机械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地方,这一声轻响,就像是一种警告。很快,一阵窸窸窣窣的鳞甲与地面的摩擦声从通道的另一端响起,而且这声响还在不断扩大,就像是一大片蛇在黑夜中蠕动。
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夹杂着腐烂的味道扑面而来,令人闻之欲吐。顾念欢忍住反胃,从怀中掏出一枚艾叶叶子,用冰冷的叶子顶在舌头上,这才将反胃的感觉给压制下去。而萧御的背部,却是紧贴在她的肩头,脖子上的那些毒纹,如同一只即将从皮肤里钻出来的蜈蚣,隐隐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危机感。
就在这个角落里,一盏玻璃灯笼忽然燃烧了起来。一瞬间,绿色的火焰将整个通道都映照得一片通明。
顾念欢被突然出现的一幕给惊到了,她仔细一瞧,发现墙面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蜂巢一般的空洞,那些空洞密集得令人毛骨悚然。这个时候,她忽然想起了父亲书房的密档中,放着的一张《机关要术》的图纸,里面描述的情景,和现在看到的情景是如此的相像。
她心中一动,有种不好的感觉。她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赶忙伸出手抓住了沈逸风的袖子,对着他吼了一句:“不要碰到墙壁!不过,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嗖”的一响,一条蛇突然从墙上的窟窿里蹿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们冲了过来。
萧御反应极快,手中的刀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出,精准无比地将这条蛇给斩开。它的身体在半空中转了个弯,重重地砸在了墙壁上。
当巨蛇与墙壁相触时,异变陡生,数以百计的淬毒弩箭如同雨点一般从空中落下,笼罩了整片天空。
顾念欢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就往后退,可身子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禁锢了一般,根本就动不了。关键时刻,萧御一把将她推到了角落里,用自己的身躯护住了她。
“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一支支羽箭从顾念欢的头发上划过,最后全部插在了柱子上。而羽尾上挂着的青铜铃铛,则是被这股强大的力量冲击,震得人双耳生痛。
首到场面安静下来,顾念欢的表情也恢复了正常。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却见沈逸风手中拿着一个青铜盒子,盒子上的阴阳鱼图案在火焰的照耀下,在地上投下了一片诡异的光点。如果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些光点形成了一支箭矢。
“跟随我的脚步。”沈逸风的语气很轻,却透着一股坚决。
顾念欢做了一个大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她仔细的看着地上的箭矢,一步步的朝着沈逸风的方向走去。
她的心脏越跳越快,好像下一刻就要出事一样。她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在她倒数到七个的时候,忽然发现地板上出现了一条细小的裂缝。
那一丝缝隙,让她心中一震,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童年。那个时候,妈妈教会了她一套祈祷用的特别步法,它的步法和现在的场景好像有些联系。
顾念欢忍不住想到了自己的妈妈,她怀疑自己的妈妈,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在这条布满了陷阱的通道里挣扎着前进,是不是也是用和自己一样的方式,逃出了这个必死之地。
随着秘门的打开,一股恶臭扑鼻而来。萧御手中的长剑反射着蓝色的光芒,数千只虫子,正啃食着他的身体。顾念欢只觉得自己的手背一阵剧痛,九转还魂香中有金色的粉末渗透出来,所有的虫子都像是退潮一般,纷纷往后退去。
"这里就是炼器房了。"沈逸风用刀鞘将那张卷轴挑了起来,那张卷轴上画着的脉络,赫然间和萧羽身上的剧毒纹路一模一样。顾念欢的手紧紧的攥着,脑海里回荡着她老爸临死前说的话:“注意你身边的人。”
一道锁链拖动的声音从二层响起。萧御踹了一脚腐朽的大门,一道寒芒从他身边划过,将顾念欢的头发斩断。十二把淬了毒的弯刀,在房梁上划出一道道弧线,带着一股母亲身上特有的熏香。
"闭气!"她随手一挥,一片绿色的烟雾就从她的手中飞了出去。沈逸风忽然间发出了一声闷哼,青铜盒子为她挡下了这一击,一滴滴殷红的血液从盒子的缝隙中渗透出来,那是昨晚风帆上滴落的毒血。
藏书楼的门梁上雕刻着一头霜狼群。顾念欢摸了摸满了虫子的书柜,手指碰到了一个很眼熟的图案,是她妈妈写的《百草辑要》的金色封面!那是一张残破的纸,上面写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他的名字,上面写着:“月娘,发现了蛊人族的秘法,有危险。”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尘土飞扬。萧御的长剑,被卡住了,整个墙壁都被卡住了。当沈逸风拉着顾念欢冲入密道的时候,她看到了墙壁上密密麻麻的银色鳞片碎片,那些碎片上都写着死者的姓名。
密道布满了发光的青苔,顾念欢刚踏上三个台阶,就听到一声清脆的机关声响。萧御一把搂住她的腰肢,纵身一跃,手中的长剑划过她的裙摆,将她的身体固定在了墙壁上,形成了一个类似于玉佩的图案。
带着咸味的海风从通道的另一端吹来。顾念欢看了一眼铁索桥,这才知道为什么这座古堡没有窗户了,原来这座古堡,竟然是建立在她爹的一条船的龙骨上!残旧的木板缝里夹着一半的中秋绸缎,淡了朱砂,是她的乳名。
“握紧铁链。”沈逸风划破自己的掌心,将自己的鲜血涂抹在了青铜盒子上,那条阴阳鱼忽然间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在盒子里游了起来。顾念欢的绣花鞋子刚刚踩上去,她怀里的九转回魂香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烧了一样,往另一边的门环飞去。
萧御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化作一张银色的大网。顾念欢注意到他脖子上的青筋,将手中的荷包往他的伤口上一压。在金粉灼烤血肉的声音里,他一边砍掉最后一根箭矢,一边低声说:"别白费力气了!"
密室的金属大门上,己经被密密麻麻的虫卵填满,首到沈逸风的青铜盒子喷涌出了一丝毒血,这才从缝隙中钻了出来。顾念欢趴在冰冷的门板上,听到了父亲的话:“欢儿接手鸿胪寺的那一天......”
萧御手中的长剑忽然失去了控制,朝着下方坠落而去。顾念欢回头一看,发现他手腕上的毒素己经爬到了手指上,深紫色的血丝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沈逸风一拳轰碎了金属大门,漂浮在迷雾之中的夜明珠,将整个房间里的玻璃瓶子都照的通亮,每一个瓶子里,都有一个人的眼睛在漂浮。
"别看。"沈逸风颤抖着捂着她的双眼。顾念欢的眼睛从他的掌心掠过,她忽然嗅到了一股妈妈经常用的香水味,那是她娘的玉耳坠,镶嵌在书架左边的架子上,上面沾满了黑色的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