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
秦姝起来的时候家里没人了，看看日头己经快午时了。
把锅里温着的饭拿出来放一边懒得吃了，重新开始做饭。今天林舟和林风带着大儿子秦林宇，小儿子秦林轩拿着双份六礼去程夫子的私塾报到了。
三个人秦姝准备随便做了几个菜，一个辣椒炒肉，一个地三鲜，一个丝瓜鸡蛋汤。厨房的灶台泛着水渍的光，秦姝系上围裙时，袖口蹭到了案板边缘。她下意识缩手，想起娘亲总说这木头案板用了十年，油渍渗进纹理里，早该换了。
但每次说要买新的，爹爹总摇头：“老东西有魂，切菜稳当。”案板上摆着三盘食材：辣椒炒肉的里脊肉片裹着薄浆，青椒红椒切丝时溅出的籽粒还粘在指甲缝里；地三鲜的土豆茄子切成滚刀块，土豆片在清水盆里泡着，防止氧化变黑；丝瓜鸡蛋汤的丝瓜削皮后露出翡翠般的肉质，鸡蛋在碗边磕出细裂纹。灶台的火苗先为辣椒炒肉燃起。
热油“噼啪”作响时，秦姝用筷子快速拨散肉片，油星子溅到腕上，她嘶地抽气，却仍紧盯着肉色从粉红转为焦褐。黄豆酱在此时下锅，酱香与辣椒的呛味混合，呛得她眯眼咳嗽。出锅前撒一把葱花，绿意点缀在红油间，像雪落在火山口。地三鲜需要更久的耐心。土豆块先炸至金黄，捞出时油锅腾起白烟，秦姝被烫红了指尖，却仍坚持用漏勺翻动，确保每面都脆。茄子吸油厉害，她特意换了新油，小火煸炒到表皮起皱，再倒入炸好的土豆和青椒。
酱油、糖、盐按记忆中的比例调和，最后勾芡时，淀粉水顺着锅边淌下，汤汁渐渐浓稠如琥珀，裹住每一块食材。丝瓜汤在炖锅咕嘟着，秦姝趁机擦掉灶台的油渍。丝瓜切片时，她发现最嫩的那根有虫蛀痕迹，懊恼自己摘菜时没仔细。但虫眼部分被她切掉，剩下的瓜肉仍清甜。
鸡蛋打散成漩涡，待汤沸时转圈淋入，蛋白如云朵浮起，蛋黄则沉入碧汤深处。三个菜装盘时，秦姝的胳膊己酸得抬不起来。辣椒炒肉的葱花歪斜，地三鲜的芡汁有块没化开，汤碗边缘还粘着蛋壳碎。但她退后两步打量，红、褐、绿三色在灯下交错，像调色盘里意外的和谐。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进来的人望了望，发现厨房有人，立马往厨房走去“娘子，我们回来了！我来，我来，娘子别烫到了。”林风赶忙过去帮着端菜，拉着秦姝坐下。
林舟看着秦姝因为做菜导致泛红的脸颊，额头上有细细的汗。连忙拿出帕子给秦姝擦拭“娘子，下次我们回来的晚你就不要炒菜了，等我们回来，天热的厉害，你最怕热，离灶台远些。”
秦姝笑了笑“左右我也无事，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吧！”
林风放下菜想也不想的说“家里没什么需要你做的，你把自己照顾好就行了。娘子你怀有身孕，虽然月份小，该休息还是要休息的，不可劳累。”
林舟点点头“娘子，现在西个月了，虽然没有怀平平安安时那么辛苦，但不可大意。我今天找大夫开药了，以后我和阿风都不会让你生了。”
秦姝有点懵“什么药，不会让我怀孕？绝嗣药？”
林舟拉着秦姝的手点点头“对，就是那个药，我们自发现你怀孕后就一首在找这个药，我知道你想给阿风生个孩子我不能阻止你，但也只此一次了。我们只想你平安，其他的无所谓，孩子有就可以了。多了也没什么意思，长大了也会各奔东西，陪伴我们的只有你了。”
秦姝有点沉默，她没想到他们这般通透，只怕在现代社会还是会有很多男人觉得孩子生的越多越好。
林风看着秦姝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娘子，你别生气，我们只是不想你再受罪了，没有别的的意思。以后我们都提前给你说好不好？”
秦姝知道他们误会了只点点头没说话，她怕露馅，让他们觉得她不关心他们。
林舟则看着秦姝的手腕和指尖都是烫伤的泡，心里不是滋味“自从搬到这里来都没让娘子做过饭，今天不该把娘子一人放家里的。”想着就去拿药膏给秦姝涂抹。
秦姝看着一个两个的都低着头不说话了“唉呀，好了吃饭吧，等下冷了就不好吃了。快尝尝我都好久没做饭，看好不好吃！”
闻言两人坐下开始吃饭。林舟立刻按捺不住，筷子精准戳向盘子里焦褐的辣椒炒肉，瘦肉片在灯下泛着琥珀色光泽。"这肉嚼起来像踩在棉花上！"他夸张地眯起眼，肥肉煸出的油珠在舌尖炸开，呛辣中藏着甜——这正是秦姝反复调试的火候。
林风紧随其后夹起地三鲜，土豆块裹着芡汁在齿间碎裂，茄子吸饱了汤汁软成云絮。"娘子，你这土豆切得这么薄，但愣是没碎！"秦姝被烫红的指尖终于褪了温度，她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俩人总这样，夸起饭菜来像孩童抢糖。
"丝瓜汤最绝！"林舟舀起浮着蛋花的清汤，喉结滚动时露出脖颈淡青的血管，"鲜得像刚掐断的瓜藤汁。"林风附和着点头，额前的碎发被热气熏湿，筷子却不停歇——秦姝偷偷抿笑，将碗碟磕碰的声响压到最低。窗外蝉鸣正盛，她忽然想起前世网上的帖子曾说："厨子最盼的不是奖章，是食客筷子停不下来的咯吱声。"此刻瓷碗沿的摩擦声与蝉噪交织，竟成了盛夏最熨帖的旋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