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将军,不知吴县丞可将此行面见你的目的告知与你?”
“面见我的目的?”
戚继光的脸上先是浮现出一抹不解之色,继而将目光移向了吴承恩的方向。
确实……
自打吴县丞与他见完面后,就一直没有说过自己的诉求。
被戚继光注视的吴承恩,面露尴尬之色。
依照他原本的计划,在献物后,他便会将戚将军领来后世。
然后趁着戚将军在后世的时间,告知戚将军他想要面见浙直总督胡宗宪的请求。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发生了倭寇袭击龙山所一事。
因为这件事,时间紧任务重的戚将军并未在后世有过多停留,就带着汉王赵王两位殿下,一同返回了嘉靖三十五年。
而在这两日前往龙山所的途中,他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与戚将军讲述此事。
所以事情就暂时搁置了下来。
见到吴承恩尴尬的神色,戚继光也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店家,不知吴县丞面见我的目的为何?”
“吴县丞想要让你带他去见浙直总督胡宗宪一面。”
“见胡总督……确实,不仅是吴县丞所献上之物,还是通往后世一事,都应该让胡总督亲自一观。”
“事实上,吴县丞见浙直总督胡宗宪的目的不仅于此。
想来吴县丞应该告知过戚将军你,我这食肆通向永乐朝一事吧。”
戚继光微微颔首。
但他有些不明白,为何店家突然话锋一转,提到永乐朝一事。
“那戚将军应该知道,早年间,永乐皇帝朱棣的庙号是太宗。
可嘉靖帝朱厚熜,却将朱棣的庙号由太宗改成了成祖……”
张泊话还没有说完,戚继光便已经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事了。
成……太宗陛下所希望的庙号肯定是太宗,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可陛下却将太宗改成了成祖。
如果太宗陛下知晓了将来之事,并知道了食肆通向嘉靖一朝。
太宗陛下肯定会来嘉靖一朝找陛下的。
那等待着陛下的……
“不过,现在你们大明的太宗皇帝朱棣正与太祖朱元璋在明末处理明末事宜,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所以,永乐一朝的太子朱高炽打算先行通过浙直总督胡宗宪,见嘉靖帝朱厚熜一面,以便在将来朱棣前往嘉靖一朝时,让嘉靖帝朱厚熜提前做好认错的准备。”
“原来如此……”
戚继光微微点头。
果然不愧是仁宗陛下。
“吴县丞,刚好我也要前往面见胡总督,将吴县丞所献之物,以及刚刚店家你与我提到的练兵一事告知胡总督。
我们可以一同前往。”
“那便麻烦戚将军了。”
“吴县丞不必如此,若不是吴县丞,我也不会了解到诸多后世之事。
毫无疑问,等将来东南沿海的倭寇被平定,吴县丞居功至伟。”
面对着戚继光的夸奖,吴承恩笑着摇了摇头。
如今他已经五十有二,功名利禄他也已经看开了。
而对现在的他最为重要的,无非就是两件事。
一件事就是将仁宗陛下带去见陛下,另一件就是将他的那本《西游记》彻底完成。
只是,这本《西游记》恐怕与历史中的《西游记》有不小的差别。
……
永平五年,雒阳。
东汉时期的雒阳皇宫被分为南北两宫。
其中南宫始建于西汉,光武帝建武元年定都洛阳后重修南宫。
在永平三年以前,南宫便是东汉唯一核心。
处理政务的前朝区,与皇帝起居的后寝区,都在南宫之内。
而北宫虽然在西汉时期就有,但是当时的北宫并未有多少功能。
直到汉明帝时期的永平三年,汉明帝刘庄才开始扩建北宫。
在北宫扩建完成以后,汉明帝刘庄将帝后的寝宫从南宫迁入北宫之内。
自此,东汉皇宫就形成了“前朝后寝”分离格局。
不过,那时都已经是永平八年了,而在当今的永平五年,东汉的唯一核心,依然还是南宫。
傍晚时分,有一人从南宫走出。
他正是目前在兰台担任兰台令史的班固。
抬眼望了眼天空,夕阳缓缓西沉,天边洒满了柔和的橙红色光辉。
感受着徐徐吹过的微风,刚刚经历了一天工作的班固只觉得像做梦一般。
数月以前,他因为私修国史,被人举报,锒铛入狱。
原本,他已经不抱有什么希望了。
因为私修国史罪名极重,同郡人苏朗就因为此事,被捕入狱后很快身死。
所以,在入狱之后,他已经最坏的打算。
面对死亡,他倒不觉得可怕。
就像太史公人所说的那样。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尽管他的死就像鸿毛一般,但当时的他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而他唯二放心不下的事情,一是家中的二弟三妹以及母亲,二是传承自父亲,尚未完成的史书。
但事情最终迎来了反转。
他的二弟班超,不远千里从长安来到洛阳,向陛下上书陈诉他的冤屈。
经过二弟班超的陈诉,陛下不仅赦免了他的罪过,还将他招进兰台,担任兰台令史一职。
这兰台令史除了掌管和校定皇家书籍外,还有一个重要的职责,那便是编撰国史。
这也意味着他以后不用再偷偷摸摸地编撰国史,而是可以正大光明地编撰。
而在解决完这一事件后,他便让二弟马不停蹄地赶回长安,将三妹与母亲接来雒阳。
毕竟自从父亲死后,他们一家生活拮据。
如今,他担任兰台令史,也算在雒阳谋得一官半职。
将一家人接来雒阳生活,问题不大。
现在,距离二弟班超离开已经过去了三月之久,不知道二弟班超已抵达何处。
就在班固如是想着的时候,他蓦然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呼喊声。
“大兄,大兄。”
二弟?
经过片刻的愣神,班固迅速分辨出说话之人的声音,正是他的二弟班超。
意识到这一点后,班固迫不及待地在人群中搜索起二弟班超的身影。
既然二弟班超已经来到了雒阳,那也就意味着三妹与母亲也一同来到了雒阳!
经过片刻的搜寻,班固在人群中发现了挥手的班超。
他没有停留,立刻朝着挥手的方向靠了过去。
不过,在班固向班超靠近的途中,他看到了他的二弟班超身边,有着一个令他瞠目结舌的事物。
那是一辆马车。
尽管马车似乎是经过长途跋涉,沾染了不少泥土。
但从马车前方的马匹,以及马车车盖和彩绘纹饰来看,他眼前的这辆马车绝对不是凡物。
毫不夸张的说,许多贵族的马车都无法与这辆马车相提并论。
自己家的情况没有谁比他更了解,根本就不可能拥有这样的马车。
那这马车的来历……
该不会是偷的吧?
不,不对。
二弟的人品他是了解的,他是绝对不会干出这种事的。
可如果不是偷的,那又是从何而来。
对了,说不定那辆马车与二弟班超并无关系,仅仅是停靠在二弟身边罢了。
但是紧接着,从马车中探出的一个脑袋,令得班固打消了这个想法。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三妹班昭!
也就是说,这马车真是他家的!
这怎么可能呢?
班固那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就在这时,班固注意到,在马车的身边,还有着一位年轻的男子,在与二弟班超说着话。
男子约莫二十四五岁,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看起来长得倒是不错。
但在记忆中搜寻片刻,班固并未在脑海中找到有关此人的记忆。
难道,这马车是这位年轻人的?
这年轻人身上透露出来的那股子气势,与这辆华丽的马车确实极为相符。
可为什么,这年轻人会将这马车借给他的二弟班超呢?
该不会……
班固的目光在三妹班昭与霍去病的身上扫视几息,随后一个大胆的念头涌现在他的脑海中。
布豪,家被偷了!
在他入狱以及二弟班超从长安赶来洛阳的这段期间,家中仅有三妹与母亲。
想来就是那时候,男子趁虚而入!
目前来说,貌似只有这种可能!
要不然,男子为何会将马车借与二弟班超!
可,为何二弟班超与男子洽谈甚欢?
虽然想不想不通为什么,但是班固还是一脸警惕地向马车靠近。
在外等了一会儿的班超,班昭两人,见到班固出了南宫,忙迎了上去。
“大兄。”
“大兄。”
望着逐渐走近的班超班昭,班固原先紧绷的神色重新露出了笑容。
与两人相拥一阵后,班固开口道。
“阿弟,阿妹,不知母亲安在?”
“大兄,母亲就在那马车当中。”
得知母亲在马车当中,班超心中对陌生男子的怒气稍缓。
确实,如果没有这辆马车,从长安到洛阳千里之遥,对母亲而言可谓是极为不易。
霍去病这时也已经来到了班固的跟前,并朝着班固拱了拱手。
尽管已经知晓马车对母亲长途跋涉有着不小的作用,但班固还是面色不善地望着面前的霍去病。
那脸上露出的神情,就仿佛家中的白菜被拱了一般。
“阿弟,不知这位怎么称呼?”
见大兄问及这个问题,班超环顾一圈周围的环境后,小心翼翼地和班固说道。
“大兄,这个问题我们回家后再说。”
要知道,现在一行人所处的地点,那可是南宫的南门。
一旦大兄因为知晓了冠军侯的身份而失声尖叫的话,惹上麻烦就不好了。
虽不明白二弟班超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是班固对他的这位二弟还是了解颇深的。
既然如此小心谨慎,那想来确实有难言之隐。
“既然如此,那我们先行回家吧。”
班固的家距离南宫属实有段距离,一行人走了近两刻钟的时间,这才来到了一间略微有些破败地宅邸前。
“阿弟,你现在可以告知我这人的身份了吧?”
见房子的周围并无他人,班超也终于开口道。
“大兄,这位是冠军侯……”
“冠军侯?”
得知霍去病的身份,班固很明显得一愣。
“阿弟,尽管胶东侯贾复有冠军侯之称,可在建武十三年(37),光武皇帝陛下就已将冠军侯贾复改封为胶东侯。
所以,我们现在不应当称呼“冠军侯”贾复为冠军侯,而是应当称之为胶东侯。
再者说,胶东侯贾复已于七年前身死,爵位传给了其子贾忠,而贾忠已然有而立之年,所以眼前这人绝不可能是胶东侯!”
冠军侯贾复……
霍去病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此人。
此人位列云台二十八将,可以说,为东汉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
以冠军侯称之,他觉得名副其实。
听着自家大哥有理有据的分析,班超头都大了。
他忙解释道。
“大兄,这位与胶东侯并无关系……”
班超的回答将班固也给搞蒙了。
自大汉建立至今,一共就只有两位冠军侯。
一位是孝武皇帝时期的大司马骠骑将军,冠军侯霍去病。
另一位就是跟随光武皇帝陛下南征北战,位列云台二十八将的“冠军侯”贾复。
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既然二弟说眼前之人与“冠军侯”贾复并无关联,难不成眼前之人是司马骠骑将军霍去病?
这想想也不可能。
在班固这么想的时候,班超接下来的回答令得班固令得他呆立当场。
“大兄,这位乃是我大汉的大司马骠骑将军,冠军侯霍去病。”
“阿弟,冠军侯霍去病早在元狩六年就因病离世了,距今已有百余年之久,这人怎么可能是冠军侯霍去病?”
班固一脸担心地望着班超。
现在的他怀疑,二弟班超是不是得了癔症。
或者说,是被人下药了。
念及至此,班固望向一旁的霍去病。
“说罢,你究竟是谁,如果你说你是冠军侯霍去病,那我就要去报官了!
冠军侯霍去病可不容许你这般侮辱!”
见班固怒气冲冲,霍去病极为淡定地笑了笑。
“我确实是霍去病,如果你不信,我们或许可以坐下来详谈一番。”
见男子死不认账,班固倒也不惯着。
“哼,坐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