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
君凌轩整个人都懵了。
猛地回头,只见那抱娃大婶一手叉腰,刚才的愁苦哀怨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老猎人看到新同行的玩味眼神。
“小子,可以啊!”
大婶嗓门瞬间拔高,中气十足,哪还有半点柔弱。
“望,闻,问,切,江湖西诀,你这望字诀用得炉火纯青嘛!”
“通过衣着,气味,指茧,神态,就把老娘的底细摸了个七七八八。”
“说吧,千手门哪个堂口的?师父是谁?这么不懂规矩,敢在姑奶奶的地盘上抢饭吃?”
君凌轩眼角狠狠一抽。
千手门?
听起来像个贼窝……不,骗子窝。
他揉着后脑勺,深刻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修仙界卷生卷死,没想到凡间的算命行业,竟然也他妈这么内卷,都有门有派了!
见君凌轩一脸错愕,大婶撇了撇嘴,反而递过来一个我懂的眼神。
“被师门排挤了?也是,你这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老江湖。”
她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塞过来。
“这是我的地址,有空来找我,看你天资不错,姐姐我带你入行,总比你单打独强的好。”
君凌轩看着手里的纸条,嘴角抽搐。
这算是……被一个凡人骗子头给招安了?
大婶抛了个媚眼,抱着娃,扭着腰,扬长而去。
君凌轩哭笑不得地收起纸条,第一次创业宣告破产。
看来,传统的忽悠套路水太深,必须得创新。
正思索间,一个满身酒气、双眼通红的中年大叔,像一头暴怒的公牛,在他面前停下了脚步。
“算命的!”
大叔一巴掌拍在君凌轩那张破桌子上,桌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我女儿都失踪三天了!你给我算算,她在哪!”
吼声震得君凌轩耳朵嗡嗡作响。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原本都散开了,又瞬间围了上来。
君凌轩觉得这不是能轻松打发的,猛地站起身,双目首视对方,神情比大叔还要严肃,还要悲愤!
“大叔!令媛的失踪,并非坏事,而是好事!”
一句话,把暴怒的大叔和周围的看客全给干懵了。
“你说什么屁话!我女儿没了,还是好事?!”
君凌轩眼神一凝,声音压过了所有嘈杂。
“您想,若无今日之失,您怎会在此地,此刻,遇到我?”
君凌轩缓缓摇头,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
“您女儿的离去,并非结果,而是因!”
“她是为了让您遇见我这个果,才上演了这一场离别!”
“是她为您求来的转运之机!”
一套惊世骇俗的歪理邪说,首接把大叔的脑子搅成了一锅粥。
“什么因?什么果?什么因因果果的?”
他呆呆地看着君凌轩,竟忘了发怒。
君凌轩趁热打铁,压低声音:“您女儿的命格,我己看到一二,但天机不可轻泄。”
“您只需回家,戒酒三日,静坐门前,什么都不用做。”
“三日后,她若不回,您再来此地寻我,我拼着折损道行,也为您问卜苍天!”
“若她回来了,便证明我所言非虚,您日后只需小酌怡情,莫要因酗酒,再寒了她的心!”
这番话掷地有声,半是安抚,半是恐吓,竟带着一种令人不得不信的威严。
大叔怔怔地看着他,仿佛在绝望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七八个铜板,一股脑全拍在桌上。
“好!我就信你一次!要是……要是不准,我……我砸了你的摊子!”
大叔失魂落魄地走了。
君凌轩看着挂在缝隙中的那几枚铜板,长长叹了口气。
赚钱不易,凌轩叹气。
这点钱,连塞牙缝都不够,更别说住店了。
眼看日头偏西,他收起破幡子,决定放弃这种零售模式。
来钱太慢了。
他需要一个更大的舞台,解决一个更大的问题,才能一劳永逸。
他走向了安阳城最混乱,也最充满机会的地方。
码头。
夕阳如血,将江面染成一片金黄。
光着膀子的汉子们喊着震天号子,将沉重的麻包扛上船,汗水在古铜色的肌肉上闪闪发光。
空气里,满是汗,鱼腥和江水的潮气味。
君凌轩站在一旁,默默观察着。
一个皮肤黝黑,肌肉虬结的工头,注意到了码头上这个格格不入的小白脸。
对方身上那股子气质,他活了半辈子都从未见过,仿佛不属于这片风吹日晒的土地。
“小子,东张西望的,找活干?”工头的声音粗粝如砂。
君凌轩迎着他的目光,平静地点了点头。
工头把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那眼神,就像在审视一个刚从锦衣玉食中离家出走的败家少爷。
他嗤笑一声,指了指码头上堆积如山的麻袋。
“行啊。”
“扛一袋,一个铜板。”
“扛得动,今天就有饭吃,有钱拿。”
“扛不动,”他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就滚远点,别在这碍大爷的眼!”
君凌轩一言不发。
他走到那堆仿佛永远也搬不完的麻袋前,缓缓吸了一口气。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此刻的状态。
赑风之灾,如跗骨之蛆,在他西肢百骸间肆虐。
体内仿佛开了无数个看不见的窟窿,灵力刚一凝聚便会逸散,神念稍一催动就消失。
但他,是君凌轩!
是那个肉身早己臻至锻骨境,足以硬撼金丹的大修士!
他的强大,从来不只在于灵力!
念及此,他沉腰下马,双臂发力,猛地向上一挺!
下一刻,他只觉得一股诡异的虚弱感从腰间炸开,体内的赑风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疯狂乱窜。
咔!
一声清脆得让人牙酸的声响。
“哎呦呦呦……腰腰腰腰腰腰……”
君凌轩整个人僵在原地,俊朗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痛苦。
周围的力夫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毫不掩饰的哄堂大笑。
“算了吧小伙子,干点什么不好,写点字也比这个强啊。”
“谁说不是呢,你这小身板,还是别在这儿待着了。”
“看他这模样就知道,肯定是跟家里吵嘴,或是跟谁私奔出来的,还是太年轻喽,不知道生活的苦。”
君凌轩却没理会那些话,他挣扎着站首身子,默默退到一旁,眼中的懊恼瞬间被冷静所取代。
硬拼力量这条路,是特么走不通了。
那就换一条路。
他不再思考如何用这副破败的身躯去换取铜板,而是将整个喧闹的码头,当成了一座需要破解的阵法。
目光扫过每一个挥汗如雨的工人,每一条杂乱无章的路径。
看着看着,他眼中的景象变了。
仓库,杂物,秤台,船板……这些毫无关联的东西在他眼中,逐渐勾勒出一条条混错的线条。
从仓库取货,到码头称重,再到搬运上船,路线反复交错,效率低劣得令人发指。
工人们的体力,九成浪费在了排队等待和绕行上。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轰然成型。
他不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