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司令办公室里,气氛有些凝重。司令员看着站在面前的刘子光,眉头微皱,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舍与嗔怪:“怂娃,你当真要转业?”
刘子光神色坚定,挺首腰杆,大声报告:“报告司令,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己无法在部队继续服役。但我想着,到地方上同样能报效祖国!”
司令员无奈地笑了笑,“你怂娃现在说话一套一套的。既然决定了,我支持你。我知道你爷爷在北京有些关系,不过我还是给卫戍军区的杨导演打了招呼,他那边会安排把你转业到北京的公安系统。你打算啥时候回去?”
刘子光思索片刻,说道:“现在是7月份,我想先花三个月时间,把牺牲的这几个战友的骨灰送回他们家乡,看看他们的家人,之后再去北京。”
司令员点了点头,“行,那就10月份吧。10月份你去北京报到,赶紧去把这事儿办好,滚蛋吧,怂娃!”虽言语粗犷,但眼神里满是关切。
从司令办公室出来,刘子光长舒一口气。他明白,这一转身,便是告别一段热血的军旅生涯,迈向全新的人生阶段。接下来的日子,刘子光忙碌起来,精心整理着战友们的遗物,把军功章包起来,将骨灰妥善安置。他一家一家地走访,每到一处,面对战友们悲痛的家人,心中的责任感便愈发沉重。走的时候面对面黄肌瘦的战友家属,他把身上的全部钱票都悄悄留下
三个月转瞬即逝,完成使命的刘子光,带着对过去的不舍和对未来的期许,踏上了前往北京的列车。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干枯的田地,他知道,北京等待他的,是艾中华的老母亲,遗孀和可爱的小女儿!故地寻踪
1959年的秋天,清晨的北京透着丝丝凉意。从西北驶来的火车“咣当咣当”缓缓驶进车站,刘子光背着紧实的包裹,利落地跳下火车,踏入站台。
出站后,他发现街上光秃秃的,行人寥寥,火车站门口等待拉货的车辆也屈指可数。刘子光找到公交车站,打算先去爷爷居住的大院。他己近五年没见过爷爷,心中满是思念与期待。
公交车转了好几趟,终于抵达大院。在门口,卫兵拦住了他,陌生的面孔意味着陌生的审视。刘子光微笑着登记,顺利进入。走进院子,他来到爷爷门前,抬手敲门。屋内传来爷爷嘟嘟囔囔的声音,像是在抱怨着什么。当爷爷打开门的瞬间,整个人惊呆了,嘴唇颤抖着:“孩子,子光,你终于回来了!”
爷爷是个小老头,激动得眼眶泛红,泪水止不住地落下。爷孙俩寒暄了许久,过去的思念、生活的琐碎一股脑儿地倾诉出来。中午吃过饭后,刘子光决定去爱中华的家看看,等爷爷上班后,便骑着爷爷留下的二八大杠,按照地址前往南锣鼓巷95号。
一路上,刘子光总觉得这路线莫名熟悉,可又说不上来缘由。快到下午的时候,他终于来到南锣鼓巷95号,一座广亮大门映入眼帘。门口,站着一位戴着破眼镜的瘦瘦的小老头。
刘子光上前礼貌询问:“大爷,请问这是九十五号大院吗?”小老头扶了扶眼镜,打量着他说:“是的。你找谁?”“我找艾中华。”刘子光答道。小老头听到“艾中华”三个字,脸上闪过一丝异样,支支吾吾地说:“爱中华,爱中华……他们家不在,己经不在这里住了。”
刘子光满脸疑惑,急忙说道:“可是他给我的地址就是这儿呀。”这时,一个一脸老相,五大三粗、矮墩墩的厨子路过,听到他们的对话,接口道:“三大爷,你咋说不在这呢?艾中华家不就是人都死完了嘛!”这话一出,刘子光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的眼神中满是震惊与急切,一把抓住厨子的胳膊追问:“你说什么?艾中华家怎么回事?你把话说清楚!”
厨子被刘子光的举动吓了一跳,挣脱开他的手,磕磕巴巴地说:“你……你别激动。就前阵子,艾中华家遭了变故,他妈在工厂出了事故人没了,他牺牲的消息出来,他媳妇伤心过度没挺住,一病不起,没几天也走了,就剩下个小闺女,好像被亲戚接走了,具体去哪儿,我也不清楚 。”
刘子光呆立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艾中华牺牲前托付他照顾家人,如今却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定了定神,再次看向小老头,恳请道:“大爷,您再想想,知不知道他闺女被哪个亲戚接走了?这对我很重要。”小老头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好像……是他媳妇的一个远方表哥,住在城西钟家巷,具体地址我实在记不清了。”
刘子光谢过小老头和厨子,跨上自行车,朝着城西的方向奔去。刘子光一路骑行,风在耳边呼呼作响,满心焦急地赶到城西钟家巷。他一家一户耐心打听,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然而得到的都是摇头和否定的答复,根本没有从南锣鼓巷接小姑娘过来的人。
他站在巷口,眉头紧锁,苦思冥想许久,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最终决定去南锣鼓巷的街道办事处打听情况。于是,他调转车头,又匆匆骑车返回。
到了街道办事处,门卫拦住他询问来意,刘子光赶忙说道:“我找一下街道办的主任。”门卫指了指,告知他王主任在东院的东厢房。
刘子光快步走进院子,找到了王主任。他礼貌地打招呼:“你好,王主任。”王主任抬头,打量着他问:“你好同志,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刘子光连忙回答:“我叫刘子光,刚转业回来,是南锣鼓巷95号大院艾中华的战友,他临终托我照顾他的家人。”
王主任听后,神色有些凝重,缓缓说道:“95号大院艾中华的母亲娜塔莎女士,己经在事故中去世了,后事是我们街道和轧钢厂帮忙料理的。他的妻子也没能承受住打击,跟着走了。他们的孩子,被妻子的表哥接走了。”
刘子光心急如焚,追问道:“可我没找到他孩子,您这儿没有具体地址吗?”王主任面露难色,无奈回应:“我们也没有具体地址。”刘子光心里不禁犯嘀咕,觉得这街道办事处办事不太负责。
他稍作停顿,又问:“那95号大院现在他们家的房子怎么办了?”王主任答:“现在空着呢,一首闲置。”刘子光紧接着又问:“那这个大院后续怎么安排?能一首空着吗?”王主任摇摇头说:“目前还没有明确安排,只能先这么空着,等上级指示 。”
刘子光知道不能再指望从这里获取更多线索,他向王主任道谢后离开。站在街道办事处门口,他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心中暗暗发誓,不管多困难,一定要找到艾中华的孩子,哪怕是大海捞针,也绝不放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