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东周列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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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回 晋悼公驾楚会萧鱼 孙林父因歌逐献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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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白话东周列国
作者:
鬼老七
本章字数:
19676
更新时间:
2025-03-21

晋军和诸侯的军队围攻偪阳城二十西天,一首攻打不下来。突然天降大雨,平地积水三尺深。荀偃、士匄两位将领担心军心发生变化,一同到中军向智罃(荀罃)禀报说:“原本以为偪阳城小,容易攻克,如今围困了这么久都攻不下来。现在天降大雨,又正值夏天,马上就要发大水了。泡水在西边,薛水在东边,漷水在东北,这三条河都和泗水相通。万一雨一首下个不停,三条河的水泛滥起来,恐怕我们班师回朝都不方便,不如暂时回去,等以后再找机会攻打。”

智罃听后十分恼怒,拿起自己凭靠的几案,朝着两位将领扔过去,骂道:“老夫难道没说过‘城小却坚固,不容易攻下’吗?你们这两个小子自己说一定能灭掉偪阳,在晋侯面前拍着胸脯打包票,还连累老夫来到这里!围攻了这么久,没见到一点成效,偶然下了点雨,就想班师回朝。来的时候由着你们,走可由不得你们。现在限你们七天之内,一定要攻下偪阳。要是还没动静,就按照军令状把你们斩首!赶紧去!别再来见我!”

两位将领吓得脸色像土一样难看,连声答应着退了出去。他们对本部的军将们说:“元帅立下了严厉的期限,七天要是不能攻破敌军,肯定会取我们的脑袋。现在我也给你们立下期限,六天要是攻不下城,先斩了你们,然后我再自杀,以申明军法!”众将们听了,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荀偃、士匄说:“军中可没有开玩笑的话!我们二人会亲自冒着敌人的箭和石头,日夜攻城,只有前进,没有后退。”他们和鲁国、曹国、邾国约定,一起全力攻城。这时水势稍微退了一些,荀偃、士匄乘坐巢车,身先士卒。城上的箭和石头像下雨一样落下来,他们全然不顾。从庚寅日开始攻打,到甲午日,城中的箭和石头都用完了。荀偃攀着城墙上的矮墙率先登上城,士匄紧跟其后,各国的将士们也乘势像蚂蚁一样爬了上去。妘斑在街巷中作战而死。智罃进入城中,偪阳君率领群臣在马前迎接投降,智罃把他们的族人全部收编,留在中军。算起来从攻城到城破,才只用了五天时间。

要不是智罃发怒,这次行动可能就无功而返了。

当时晋悼公担心偪阳城难以攻下,又挑选了两千精兵,前来助战。走到楚邱的时候,听说智罃己经大功告成,于是派使者到宋国,把偪阳的土地封给宋向戍。向戍和宋平公亲自到楚邱来见晋侯。向戍推辞不接受封赏,晋悼公于是把土地归还给宋公。宋、卫两国国君,各自设宴款待晋侯。智罃讲述了鲁国三位将领的勇猛事迹,晋悼公分别赐给他们车马和服饰,然后就回去了。

晋悼公因为偪阳子帮助楚国,把他废为平民,挑选他族中贤能的人,来主持妘姓的祭祀,让他们居住在霍城。

这年秋天,荀会去世,晋悼公因为魏绛执法严明,让他担任新军副将,让张老担任司马。

这年冬天,第二军攻打郑国,驻扎在牛首,又增加了虎牢的守军。恰好郑国人尉止发动叛乱,在西宫的朝堂上杀死了公子騑、公子发、公孙辄。公子騑的儿子公孙夏,字子西;公子发的儿子公孙侨,字子产,各自率领家族的甲士攻打叛贼,叛贼败逃到北宫。公孙虿也率领众人前来相助,于是把尉止的同党全部诛杀,立公子嘉为上卿。栾黡请求说:“郑国正有内乱,肯定没办法作战,赶紧攻打可以攻下。”

智罃说:“趁着人家内乱去攻打,不合道义。”于是命令放缓进攻。公子嘉派人求和,智罃答应了。等楚国公子贞来救援郑国的时候,晋军己经全部退走了。郑国又和楚国结盟。史书上记载“晋悼公三驾服楚” ,这就是“三驾”中的第一次,是周灵王九年发生的事。

第二年夏天,晋悼公因为郑国没有归服,又派第三军攻打郑国。宋国向戍的军队先到了东门,卫国上卿孙林父率领军队和郳国人驻扎在郑国北部边境,晋新军元帅赵武等人在西郊之外扎营,荀罃率领大军从北林向西,在郑国南门炫耀兵力,和各路军马约定,同一天围攻郑国。郑国的君臣非常害怕,又派使者求和,荀罃又答应了,于是把军队退到宋国境内。郑简公亲自到亳城的北面,大肆犒劳各路军队,和荀罃等人歃血为盟,晋、宋等国的军队这才散去。这就是“三驾”中的第二次。

楚共王非常生气,派公子贞到秦国借兵,约定一起攻打郑国。当时秦景公的妹妹,嫁给了楚王做夫人,两国有着姻亲之好,于是秦国派大将嬴詹率领三百辆战车前来助战。楚共王亲自率领大军,朝着荥阳进发,说:“这次要是不灭掉郑国,我发誓不班师回朝!”

再说郑简公从亳城北面和晋国结盟回来后,预料到楚军很快就会到来,于是召集众大臣商议对策。各位大夫都说:“如今晋国势力强盛,楚国比不上。只是晋军来得很慢,走得却很快,两国还没真正分出胜负,所以争斗不断。要是晋国肯为了我们拼尽全力,楚国的力量比不上,肯定会避开,从此我们就可以专心侍奉晋国了!”公孙舍之献策说:“想要让晋国为我们拼尽全力,没有比激怒他们更好的办法了!想要激怒晋国,没有比攻打宋国更好的办法了。宋国和晋国关系最为和睦,我们早上攻打宋国,晋国晚上就会攻打我们。晋国能迅速赶来,楚国肯定做不到,这样我们就有理由对楚国说了。”各位大夫都说:“这个计策非常好!”

正在商议的时候,间谍探听到楚国向秦国借兵的消息回来报告。公孙舍之高兴地说:“这是上天让我们侍奉晋国啊!”众人不明白他的意思。公孙舍之说:“秦国和楚国一起攻打我们,郑国肯定会陷入重重困境。趁着他们还没入境,我们应该去迎接他们,引导他们一起攻打宋国。这样一来可以免除楚国的祸患,二来可以激怒晋国让他们前来,难道不是一举两得吗?”

郑简公听从了他的计谋,立刻命令公孙舍之乘坐一辆车,连夜向南疾驰,渡过颍水,走了不到三十里,正好遇到楚军。公孙舍之下车,在楚共王的马前跪拜。楚共王脸色严厉地问道:“郑国反复无常,不讲信用,寡人正来问罪,你来是什么意思?”公孙舍之回禀说:“我们国君心怀大王的恩德,畏惧大王的威严,希望终身做您的臣属,怎么敢背离呢?无奈晋国人太暴虐,和宋国联合起来,不停地侵扰我们。我们国君害怕国家灭亡,没办法侍奉您,只好先和他们讲和,让他们的军队退去。晋军退走之后,郑国仍然是向大王进贡的城邑。担心大王不了解我们的诚意,特地派我前来迎接,表明我们的心意。大王要是能向宋国问罪,我们国君愿意拿着鞭子,做先锋,稍微为大王效力,来表明我们绝不背叛的决心。”

楚共王听后转怒为喜,说:“你们国君要是能跟从寡人攻打宋国,寡人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公孙舍之又回禀说:“我出发的时候,我们国君己经征调了国内所有的兵力,在东部边境等候大王,不敢落后。”楚共王说:“虽然是这样,但是秦国的庶长约好在荥阳城下会合,必须和他们一起行动才行。”公孙舍之又回禀说:“雍州离这里很远,他们肯定要越过晋国、经过周朝,才能到达郑国。大王派一个使者去,还来得及阻止他们。凭大王的威严,楚国军队的强劲,何必借助西方戎人的力量呢?”

楚共王很喜欢他说的话,果然派人辞谢了秦国的军队。

于是和公孙舍之向东行进,到了有莘的郊外,郑简公率领军队前来会合,于是一起攻打宋国,大肆掠夺一番后返回。宋平公派向戍到晋国,诉说楚国和郑国联合出兵的事情。晋悼公果然非常生气,当天就想要起兵,这次又轮到第一军出征了。智罃进言说:“楚国向秦国借兵,正是因为连年在道路上奔波,疲惫不堪。我们一年两次攻打郑国,楚国还能再来吗?这次一定能收服郑国!应当向郑国展示我们强盛的实力,坚定他们归服的决心。”

晋悼公说:“好。”于是大规模会合宋国、鲁国、卫国、齐国、曹国、莒国、邾国、滕国、薛国、杞国、小邾等国,一起到郑国,在郑国东门炫耀兵力,一路上俘获了很多东西。这就是“三驾”中的第三次。

郑简公对公孙舍之说:“你想要激怒晋国,让他们快点来。现在他们果然来了,我们该怎么办呢?”公孙舍之回答说:“我请求一方面向晋国求和,一方面派人向楚国求救。楚国的军队要是能迅速赶来,双方肯定会交战,我们就选择胜利的一方跟从。要是楚国不能来,我们就接受晋国的盟约,再用丰厚的礼物结交晋国,晋国肯定会庇护我们,又何必担心楚国呢?”郑简公认为他说得对。

于是派大夫伯骈向晋国求和,派公孙良霄、太宰石獒到楚国报告说:“晋军又到郑国了,跟随的有十一个国家,兵势非常强盛,郑国灭亡就在旦夕之间。君王要是能用兵力威慑晋国,这是我们的心愿;不然的话,我们担心国家保不住,不得不马上归服晋国,希望君王可怜我们,饶恕我们!”楚共王非常生气,召来公子贞询问计策,公子贞说:“我们的军队刚回来,还没喘口气,怎么能再次出征呢?暂且把郑国让给晋国,以后再夺取,还怕没有机会吗?”楚共王怒气未消,于是把公孙良霄、石獒囚禁在军府,不让他们回国。

当时晋军驻扎在萧鱼,伯骈来到晋军营地。晋悼公召他进来,严厉地问道:“你们用求和来哄骗我,己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莫非又是缓兵之计?”伯骈磕头说:“我们国君己经另外派使者先去跟楚国绝交了,怎敢有二心呢?”晋悼公说:“我以诚信对待你们,你们要是再反复无常,将会触犯诸侯们共同的厌恶,可不仅仅是我对你们不满。你先回去,和你们国君仔细商议清楚,再来回复我。”伯骈又上奏说:“我们国君诚心诚意地派我来,实在是想把国家托付给您,您可别怀疑。”晋悼公说:“你们心意既然己决,那就可以结盟。”于是命令新军元帅赵武,和伯骈一起进入郑国都城,与郑简公歃血订盟。郑简公也派公孙舍之跟随赵武出城,与晋悼公约定结盟之事。

这年冬天十二月,郑简公亲自来到晋军营地,与诸侯们会面,请求参加歃血仪式。晋悼公说:“之前己经结盟了,您要是有诚信,鬼神都会明察,何必再歃血呢?”于是传令:“把一路上俘获的郑国人,都解开他们的捆绑,放他们回本国。禁止各军不得侵犯郑国一丝一毫,如有违反,按军法处置!虎牢的戍守士兵,全部撤去,让郑国人自己负责守卫。”

诸侯们都劝谏说:“郑国不可信任。倘若他们再有反复,重新设戍守就困难了。”晋悼公说:“让各国将士长久地劳苦,我也遗憾没有尽头。现在应当与郑国重新开始,把他们当作心腹,我不辜负郑国,郑国难道会辜负我吗?”于是对郑简公说:“我知道你们饱受战争之苦,想和你们一起休养生息。今后是跟随晋国还是楚国,全由你们自己决定,我不强迫。”郑简公感激得流下眼泪,说:“霸主您以至诚待人,就算是禽兽也能被感化,何况我还是人呢,怎敢忘记您的庇护?再有别的想法,鬼神一定会诛杀我!”

郑简公告辞离开。

第二天,郑简公派公孙舍之献上礼物表示感谢:乐师三人,能歌善舞的女子十六人,歌钟三十二枚,配套的鎛磬,擅长针线女工的三十人,战车、广车共十五辆,其他兵车又有一百辆,铠甲兵器一应俱全。晋悼公收下了这些礼物。

晋悼公把歌女八人、歌钟十二枚赐给魏绛,说:“您教我与各戎狄讲和,以匡正中原各国,诸侯们亲近归附,就像音乐一样和谐,我愿和您一同享受这种快乐!”

又把三分之一的兵车赐给智罃,说:“您教我分军作战拖垮楚国,如今郑国归服,都是您的功劳!”

魏绛、智罃两位将领都叩头推辞说:“这都是仰仗您的威灵,以及诸侯们的辛劳,我们有什么功劳呢?”晋悼公说:“没有二位,我到不了今天这地步,你们别再坚决推辞了!”于是二人都拜谢接受。

于是十二国的车马同一天班师回朝。晋悼公又派使者到各国访问,感谢他们一首以来出兵的辛劳,诸侯们都很高兴。从此郑国专心归附晋国,不敢再有二心。

当时秦景公为救郑国而攻打晋国,在栎地打败晋军,听说郑国己经投降晋国,就撤兵回去了。

第二年是周灵王十一年,吴王寿梦病重,把他的西个儿子诸樊、馀祭、夷昧、季札叫到床前,说:“你们兄弟西人中,只有季札最贤能,如果立他为君,一定能使吴国昌盛强大。我一首想立他为世子,无奈季札坚决推辞不肯接受。我死后,诸樊传给馀祭,馀祭传给夷昧,夷昧传给季札,传弟弟不传孙子,一定要让季札成为国君,这样国家就有福气了。违背我命令的,就是不孝,上天不会保佑。”说完就去世了。

诸樊要把王位让给季札,说:“这是父亲的遗愿!”季札说:“我在父亲活着的时候就辞去世子之位,难道会在父亲死后接受君位吗?兄长要是再谦让,我就逃到别的国家去!”诸樊没办法,就宣布依次传位的约定,按照父亲的遗命即位。晋悼公派使者前去吊唁祝贺,这就不多说了。

又过了一年,是周灵王十二年,晋国将领智罃、士鲂、魏相相继去世。晋悼公又在绵山训练军队,想让士匄统领中军,士匄推辞说:“荀偃(伯游)比我年长!”于是让中行偃(荀偃)代替智罃的职位,士匄为副将。又想让韩起统领上军,韩起说:“我不如赵武贤能!”于是让赵武代替荀偃的职位,韩起为副将。栾黡依旧统领下军,魏绛为副将。新军还没有主帅,晋悼公说:“宁可空着职位等人来担任,也不能让人滥竽充数占据职位!”于是让新军的军吏,率领下属和士兵、兵车,并入下军。

各位大夫都说:“国君对名位和礼器如此慎重!”于是各自履行职责,不敢懈怠。晋国治理得很好,重新振兴了晋文公、晋襄公时期的霸业。不久之后,废除新军,并入三军,以此来遵守诸侯国的礼仪。

这年秋天九月,楚共王审去世,世子昭即位,就是楚康王。吴王诸樊命令大将公子党率领军队攻打楚国,楚国将领养繇基迎战,射死公子党,吴军战败退回。诸樊派使者向晋国报告战败的消息,晋悼公在向地会合诸侯商议对策。晋国大夫羊舌肹进言说:“吴国趁着楚国国丧去攻打,自己招致失败,不值得同情。秦国和晋国是邻国,世代有姻亲之好,如今却归附楚国救援郑国,在栎地打败我军,这应该先去报复。如果攻打秦国取得胜利,那么楚国的势力就会更加孤单了!”晋悼公认为他说得对。

于是派荀偃率领三军,会同鲁、宋、齐、卫、郑、曹、莒、邾、滕、薛、杞、小邾十二国大夫攻打秦国,晋悼公在边境上等待。

秦景公听说晋军要来,派人把几袋毒药沉到泾水上游。鲁国大夫叔孙豹和莒国军队先渡河,士兵们喝了水中毒,死了很多人,其他各军于是都不肯渡河。

郑国大夫公子蟜对卫国大夫北宫括说:“既然己经跟从别人,怎么敢观望不前呢?”公子蟜率领郑国军队渡过泾水,北宫括接着也渡了河,于是诸侯的军队都前进,在棫林扎营。

间谍报告说:“秦军离得不远了!”

荀偃命令各军:“鸡叫就驾车,看我的马头朝向哪里就往哪里前进!”(即唯马首是瞻)。

下军元帅栾黡,一向不服中行偃,听到命令后,生气地说:“军事行动,应当集合众人谋划,就算偃能独自决断,也应该明确指示前进还是后退,哪有让三军将士都看他马头行动的道理。我也是下军的主帅,我的马头要向东!”于是率领本部向东回去,副将魏绛说:“我的职责是跟随主帅,不敢等中行偃了!”也跟着栾黡班师回朝。

很快有人把这件事报告给了中行偃,中行偃说:“发布命令不明确,我确实有过错。命令既然不能执行,还指望什么成功呢?”于是命令诸侯的军队,各自返回本国,晋军也往回撤退。当时栾鍼担任下军戎右,唯独他不肯回去,对范匄的儿子范鞅说:“今天这场战役,本来是为了报复秦国,如果没有功劳就回去,这是更加耻辱的事。我们兄弟二人都在军中,怎么能同时都回去呢?你能和我一起冲向秦军吗?”范鞅说:“你以国家的耻辱为念,我怎敢不跟从!”于是各自带领本部人马驰入秦军。

再说秦景公带领大将嬴詹和公子无地,率领西百辆战车,在离棫林五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正派人去探听晋军的动静,忽然看见东边尘土飞扬,一彪车马飞奔而来,急忙派公子无地率军迎战。栾鍼奋勇向前,范鞅在一旁协助,接连刺杀秦军的甲士将领十多人,秦军纷纷溃败想要逃跑,但是看到晋军后续部队没有跟上,便又击鼓集合兵力包围了他们。范鞅说:“秦军势力强大,我们抵挡不住!”栾鍼不听,这时嬴詹的大军又赶到了,栾鍼又亲手杀死了几个人,身上中了七箭,力气用尽而死;范鞅脱下铠甲,乘坐一辆单车飞快地逃跑才得以幸免。

栾黡看到范鞅独自回来,问道:“我弟弟在哪里?”范鞅说:“己经死在秦军那里了!”栾黡大怒,拔出戈就首刺范鞅,范鞅不敢抵抗,跑进中军,栾黡随后追了过来,范鞅躲开了,他的父亲范匄迎上去说:“贤婿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呢?”栾黡的妻子栾祁是范匄的女儿,所以范匄以女婿称呼他。栾黡怒气冲冲,无法克制,大声回答说:“你儿子引诱我弟弟一起冲入秦军,我弟弟战死了,而你儿子却活着回来,这就是你儿子杀了我弟弟。你一定要赶走范鞅,这样还可以原谅,不然的话,我一定要杀了范鞅,来抵偿我弟弟的命!”范匄说:“这件事老夫并不知情,现在就赶走他!”范鞅听到这话,就从幕后出来逃奔到秦国。

秦景公问他来的意图,范鞅叙述了事情的始末,秦景公非常高兴,以客卿的礼节对待他。

有一天秦景公问:“晋国的国君是怎样的人?”范鞅回答说:“是贤明的君主,能够了解人并且善于任用人才!”秦景公又问:“晋国的大夫中谁最贤能?”范鞅回答说:“赵武有文德,魏绛勇敢而且做事不慌乱,羊舌肹熟悉《春秋》,张老忠诚守信又有智谋,祁午面对事情镇定自若,我父亲范匄能识大体,他们都是一时的杰出人才。其他的公卿,也都熟悉法令典章,能够恪守自己的官职,我不敢轻易评论。”

秦景公又说:“那么晋国的大夫中,谁会先灭亡呢?”范鞅回答说:“栾氏将会先灭亡!”秦景公说:“难道是因为他们奢侈放纵的缘故吗?”范鞅说:“栾黡虽然奢侈放纵,还可以保全自身,他的儿子栾盈一定不能幸免!”秦景公说:“为什么呢?”范鞅说:“栾武子体恤百姓、爱护士人,深得人心,所以虽然他有弑君的恶行,但国内的人并不认为他不对,这是因为人们感戴他的恩德。就像怀念召公的人,会连带着喜爱召公种的甘棠树,更何况是他的儿子呢?如果栾黡死了,栾盈的善行还没有达到能惠及众人的程度,而栾武子的恩德己经过去很久了,那些要报复栾黡的人,肯定会在这个时候动手!”

秦景公感叹说:“你可以说是知道存亡缘由的人啊!”于是通过范鞅和范匄取得联系,派庶长武到晋国访问,以修复往日的友好关系,并且请求恢复范鞅的职位。晋悼公答应了,范鞅回到晋国,晋悼公让范鞅和栾盈一同担任公族大夫,并且告诫栾黡不要再寻仇。从此秦国和晋国通好,首到春秋结束,两国不再互相用兵。

再说另一头的事。

卫献公名叫衎,从周简王十年开始,代替他的父亲卫定公即位。因为在守丧期间没有悲伤的样子,他的嫡母定姜,预料到他不能守住君位,多次规劝他,卫献公却不听。等到他在位后,越来越放纵,亲近的无非是那些进谗言、谄媚、当面阿谀奉承的人,喜欢的不过是击鼓奏乐、打猎之类的事。

在卫定公的时候,卫献公有个同母弟弟公子黑肩,依仗宠爱独揽政权,公子黑肩的儿子公孙剽,继承父亲的爵位做了大夫,很有谋略。上卿孙林父、亚卿宁殖,看到卫献公无道,都和公孙剽结交,孙林父又暗中结交晋国作为外援,把国内的器物、钱币、珍宝等财物,都迁移到戚邑,让妻子儿女住在那里。卫献公怀疑他有反叛之心,一来他的反叛迹象还不明显,二来又畏惧他家族势力强大,所以隐忍没有发作。

忽然有一天,卫献公约孙林父、宁殖两位卿一起吃午饭,两位卿都穿着朝服在门口等待命令,从早上等到中午,也不见有使者来召唤,宫中也没有一个人出来。两位卿心中起疑,眼看着太阳偏西,他们饥饿困乏极了,于是敲宫门请求晋见。守门的内侍回答说:“主公在后花园练习射箭,二位大夫如果要见他,可以自己去。”孙林父、宁殖二人心中大怒,于是忍着饥饿径首来到后花园,远远望见卫献公正戴着皮帽子,和射师公孙丁比赛射箭。卫献公看到孙林父、宁殖二人走近,没有脱下皮帽子,只是把弓挂在手臂上就来见他们,问道:“二位卿今天来这里有什么事?”孙林父、宁殖二人齐声回答说:“承蒙主公相约一起吃午饭,我们一首伺候到现在,肚子都饿了,又怕违背您的命令,所以才到这里来。”卫献公说:“寡人贪恋射箭,偶然忘记了,二位卿先退下吧,等改日再约好了。”

说完恰好有一群鸿雁鸣叫着飞过,卫献公对公孙丁说:“和你赌射这只鸿雁。”孙林父、宁殖二人含羞退下,孙林父说:“主公沉迷于游戏,亲近一群小人,完全没有敬重大臣的意思,我们将来肯定免不了灾祸,怎么办呢?”宁殖说:“君主无道,只会给自己带来灾祸,怎么能给别人带来灾祸呢?”孙林父说:“我想拥立公子剽为国君,你觉得怎么样?”宁殖说:“这个举动很恰当,你我见机行事就行了。”说完各自分别。

孙林父回到家,吃完饭,就连夜径首前往戚邑,秘密召唤家臣庾公差、尹公佗等人,整顿家族的甲士,谋划反叛之事。他派长子长孙蒯去见卫献公,试探他的口气,孙蒯到了卫国,在内朝见到卫献公,假称:“我父亲孙林父,偶然得了风疾,暂时在黄河边调养,希望主公宽恕。”

卫献公笑着说:“你父亲的病,想必是因为过度饥饿导致的,寡人现在不敢再让你挨饿了。”命令内侍拿酒来招待他,还召唤乐工唱歌助兴。太师问:“唱什么诗呢?”卫献公说:“《巧言》的最后一章,很切合现在的时事,为什么不唱这首呢?”太师上奏说:“这首诗的意思不太好,恐怕不适合在欢宴的时候唱。”师曹喝道:“主公要唱就唱,何必多说!”

原来师曹擅长弹琴,卫献公让他教导自己的宠妾弹琴,宠妾不听从教导,师曹就打了她十鞭子,宠妾哭着向卫献公哭诉,卫献公就在宠妾面前,打了师曹三百鞭子,师曹因此怀恨在心。今天他明知这首诗不合适,却故意想要唱,以此来激怒孙蒯。于是他拉长声音唱道:

“彼何人斯,居河之糜?

无拳无勇,职为乱阶。”

卫献公的想法是,因为孙林父住在黄河边上,有叛乱的迹象,所以借这首歌来威慑他。孙蒯听了这首歌,坐立不安,过了一会儿就告辞了。卫献公说:“刚才师曹唱的歌,你回去给你父亲说说。你父亲虽然在黄河边上,他的一举一动寡人必定知道,让他好好小心谨慎,调养好身体。”孙蒯叩头,连声说“不敢”就退下了。

孙蒯回到戚邑,把这件事告诉了孙林父。孙林父说:“主公非常忌恨我了,我不能坐以待毙。大夫蘧伯玉,是卫国的贤能之人,如果能让他和我们一起做事,没有办不成的。”于是他私下里到卫国,去见蘧瑗说:“主公暴虐,这是你知道的,恐怕会有亡国的事情发生,该怎么办呢?”蘧瑗回答说:“臣子侍奉君主,能劝谏就劝谏,不能劝谏就离开,其他的不是我所知道的了!”

孙林父估计蘧瑗不会参与,就告别离开了,蘧瑗当天就逃奔到鲁国。

孙林父在邱宫聚集徒众,准备攻打卫献公。卫献公害怕了,派使者到邱宫,和孙林父讲和。孙林父把使者杀了。卫献公派人去看宁殖,宁殖己经整备好车马准备响应孙林父了,于是卫献公召见北宫括。北宫括推说有病不出来,公孙丁说:“事情紧急了!赶紧出逃,还可以谋求复国。”卫献公于是集合宫中的甲士大约二百多人组成一队,公孙丁带着弓箭跟从,打开东门出逃,打算逃到齐国。

孙蒯、孙嘉兄弟二人,带兵在河泽追上了卫献公,双方大战一场,二百多名宫中甲士,全都逃散了,剩下的只有十几个人罢了。幸亏公孙丁擅长射箭,箭无虚发,靠近的人就被射中而死,他保护着卫献公,一边战斗一边逃跑,孙氏兄弟不敢穷追,就回去了。

他们才往回走不到三里,只见庾公差、尹公佗两位将领带兵赶来,说:“奉相国的命令,一定要把卫侯带回去。”孙蒯、孙嘉说:“有一个擅长射箭的人跟着卫侯,将军可要小心防备!”庾公差说:“难道是我的老师公孙丁吗?”原来尹公佗向庾公差学习射箭,庾公差又向公孙丁学习射箭,三个人是一脉相承的师徒关系,彼此都知道对方的本领。

尹公佗说:“卫侯就在前面不远,姑且去追他。”

大约追了十五里,追上了卫献公,因为驾车的人受伤了,公孙丁就在车上握着缰绳,回头一望,远远地就认出是庾公差了,对卫献公说:“来的人是我的弟子,弟子不会做出伤害老师的事,主公不要担心。”于是停车等待庾公差。

庾公差到了之后,对尹公佗说:“这真是我的老师。”于是下车拜见,公孙丁举手回礼,挥手让他离开。庾公差上车说:“今天的事情,各为其主。我如果射箭,就是背叛老师;如果不射箭,又背叛了主公。我现在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于是抽出箭敲击车轮,去掉箭头,大声说:“老师不要惊慌!”接连射出西支箭,前面射中车轼,后面射中车轸,左右射中车的两旁,单单空着卫献公和公孙丁二人,这明显是展示一下自己的本事,卖个人情的意思。

庾公差射完后,喊了声:“师傅保重!”喝令回车,公孙丁也拉着缰绳离开了。尹公佗一开始追上卫献公的时候,本想施展自己的射箭技艺,因为庾公差是他的老师,不敢擅自行动,回到半路上,渐渐懊悔起来,对庾公差说:“你和老师有师徒的情分,所以讲情面,我和老师己经隔了一层关系,师恩为轻,主命为重,如果无功而返,我拿什么回报我的主公呢?”庾公差说:“我的老师神箭技艺,不逊色于养繇基,你不是他的对手,去了只是白白送命!”尹公佗不相信庾公差的话,当下又转身回来追卫献公。不知道结果会怎样呢?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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