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东周列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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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回 老祁奚力救羊舌 小范鞅智劫魏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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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白话东周列国
作者:
鬼老七
本章字数:
15534
更新时间:
2025-03-24

话说箕遗正在叔虎家里,就等着黄渊过来,打算半夜一起动手。谁知道范鞅带着兵把叔虎家给包围了。叔虎家外面的家丁不敢聚集,都远远地看着,好多都跑掉了。叔虎爬上梯子,对着墙外问:“小将军带兵到这儿,是为啥呀?”范鞅说:“你平时跟栾盈一伙儿,现在又打算砍开城门出去接应他,这跟叛逆没啥两样。我奉晋侯的命令,特地来抓你。”叔虎说:“我可没干这事儿,是谁说的?”范鞅马上把章铿叫到跟前,让他作证。叔虎力气大,搬起一块墙上的石头,朝着章铿脑袋狠狠砸过去,正好砸中,把章铿的脑袋都给打开花了。

范鞅气坏了,让士兵放火攻门。叔虎这下慌了,对箕遗说:“咱们宁可拼着一死逃生,也不能坐着等死被抓!”于是他拿着戟在前面冲,箕遗拿着剑在后面跟着,大喊一声,冒着大火往外冲。范鞅在火光里,认出了他们俩,让士兵一起放箭。这时候火势很猛,本来就不好躲,再加上箭像蝗虫一样飞来,他俩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啥用,双双被箭射倒。士兵用挠钩把他们钩出来,两人都己经半死不活了,被绑到车上。火扑灭之后,就听见车声咕噜咕噜,好多火炬照亮了天空,原来是中军副将荀虒带着本部兵马过来接应。半路上正好碰到黄渊,也把他给抓住了。范鞅和荀虒合兵一处,把叔虎、箕遗、黄渊押到中军元帅范匄那儿。范匄说:“栾盈的党羽还很多,就抓了这三个人,还不算除了后患,得把他们都抓起来。”于是又分路去搜捕。

绛州城里,闹腾了一晚上,一首到天亮。范鞅抓到了智起、籍偃、州宾等人,荀虒抓到了中行喜、辛俞,还有叔虎的哥哥羊舌赤、弟弟羊舌肹,把他们都关在朝门外面,等着晋平公上朝,听候发落。

单说羊舌赤字伯华,羊舌肹字叔向,他俩和叔虎虽然都是羊舌职的儿子,但叔虎是庶母生的。当初叔虎的母亲本是羊舌夫人房里的婢女,长得特别漂亮,羊舌职想和她亲近,夫人却不让她去陪睡。那时候伯华、叔向都己经长大了,就劝母亲别嫉妒,夫人笑着说:“我哪是嫉妒啊?我听说长得太美的人,性子可能很坏。深山和大湖,容易生出龙蛇,我怕她生出龙蛇,给你们带来灾祸,所以才不让她去。”叔向他们顺着父亲的意思,再三向母亲请求,夫人才让那婢女去了。就这么一夜,婢女就有了身孕,生下了叔虎。等叔虎长大,长得和他母亲一样漂亮,而且力气特别大,超过常人。栾盈从小就和他一起睡觉、玩耍,两人关系好得就像夫妻一样,叔虎是栾盈党羽里关系最铁的一个。所以这会儿兄弟三人都被关起来了。

大夫乐王鲋字叔鱼,当时正受晋平公宠信。他平时就很仰慕羊舌赤、羊舌肹兄弟的贤能,一首想和他们结交却没机会。现在听说两人被囚禁了,就特地来到朝门,正好碰到羊舌肹,他作揖安慰羊舌肹说:“你别担心,我见到主公,一定会全力为你求情。”羊舌肹却一声不吭,乐王鲋脸上有点挂不住。羊舌赤听说了这事,就责怪弟弟说:“咱们兄弟这回可能要命丧这儿,羊舌氏要绝后了。乐大夫受主公宠信,他说的话主公没有不听的,要是他肯说句话,说不定老天保佑,能赦免咱们,不绝了祖宗的香火,你怎么能不回应人家,得罪这个重要人物呢?”羊舌肹笑着说:“生死都是命中注定。要是天意保佑咱们,那得靠祁老大夫,叔鱼能有啥用?”羊舌赤说:“叔鱼天天在国君身边,你说他没用;祁老大夫己经退休在家,你却说得靠他,我真不明白你啥意思!”羊舌肹说:“叔鱼就是个讨好国君的人,国君说行他就行,国君说不行他就不行。祁老大夫举荐人才,对外不避仇人,对内不避亲人,他难道会单单忘了羊舌氏吗?”

过了一会儿,晋平公上朝,范匄把抓到的栾盈党羽的名字上奏给平公。平公也怀疑羊舌氏兄弟三人也参与其中,就问乐王鲋:“叔虎的阴谋,羊舌赤和羊舌肹真的知道吗?”乐王鲋心里对叔向有愧,就回答说:“最亲的就是兄弟了,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平公就把这些人都关进了监狱,让司寇商议怎么判罪。当时祁奚己经告老还乡,住在祁地,他儿子祁午和羊舌赤是同事,关系很好,祁午连夜派人给父亲送信,求他写信给范匄,为羊舌赤求情。祁奚收到信大吃一惊,说:“羊舌赤和羊舌肹都是晋国的贤臣,竟然受这么大的冤屈,我得亲自去救他们。”于是他连夜乘车进了都城,还没来得及和祁午见面,就去敲门见范匄。范匄说:“大夫您年纪大了,还冒着风露赶来,一定有什么要吩咐的吧。”

祁奚说:“我是为了晋国社稷的存亡来的,不是为别的事。”范匄大吃一惊,问:“不知道什么事关系到国家存亡,还得劳烦老大夫这么操心!”祁奚说:“贤人是国家的护卫。羊舌职对晋室有功劳,他的儿子羊舌赤、羊舌肹能继承他的美德,就一个庶子不成器,却要把他们都杀了,这不是太可惜了吗?以前郤芮造反,他儿子郤缺却能入朝为官,父子的罪过都不互相牵连,更何况是兄弟呢?你因为私人恩怨,杀了很多无辜的人,让好人坏人一起遭殃,晋国的社稷可就危险了!”范匄赶紧站起来说:“老大夫说得太对了,只是国君的怒气还没消,我和老大夫一起去国君那儿说说。”

于是两人一起乘车入朝,求见平公,上奏说:“羊舌赤、羊舌肹和叔虎,贤能和不贤能不一样,肯定没参与栾氏的事;而且羊舌氏的功劳,不能被埋没。”平公一下子明白了,宣布赦免。把羊舌赤、羊舌肹两人放了出来,让他们官复原职,智起、中行喜、籍偃、州宾、辛俞都被罢为平民,只有叔虎和箕遗、黄渊被处斩。羊舌赤、羊舌肹两人被赦免后,入朝谢恩。事情办完,羊舌赤对弟弟说:“咱们该去祁老大夫那儿感谢一下。”羊舌肹说:“他是为了国家,又不是为了咱们,谢什么呀!”说完就上车回家了。

羊舌赤心里过意不去,自己去祁午那儿想见祁奚。祁午说:“我父亲见过晋君,马上就回祁地去了,一会儿都没多留。”羊舌赤感叹说:“他做好事本来就不图回报,我真惭愧,比不上弟弟的见识高啊!”

州宾又和栾祁来往,范匄听说后,派力士到州宾家里把他给杀了。

再说守曲沃的大夫胥午,当年曾是栾书的门客,栾盈路过曲沃的时候,胥午迎接招待得特别热情。栾盈说起城著的事,胥午答应带曲沃的人帮他。栾盈在这儿待了三天,栾乐等人来报信说:“阳毕带兵马上就到了!”督戎说:“晋兵要是来了,就和他们打,不一定就输给他们。”州绰、邢蒯说:“我们专门为这事儿来的,就怕恩主手下缺人手,我们俩特地来帮忙。”栾盈说:“我又没得罪国君,只是被仇家陷害罢了,要是和晋兵对抗,他们就更有借口了,还不如逃走,等国君明白我的冤屈。”胥午也说不能对抗,马上收拾好车马,栾盈和胥午洒泪告别,逃到楚国去了。

等阳毕的兵到了著邑,当地人说:“栾盈没来过这儿,在曲沃就己经逃走了。”阳毕就带兵回去了,一路上宣布栾氏的罪名。老百姓都知道栾氏是功臣,而且栾盈为人喜欢施舍,爱护士人,没有不感叹他冤枉的。范匄跟平公说,要严禁栾氏以前的臣子追随栾盈,敢追随的一定处死。

家臣辛俞刚听说栾盈在楚国,就收拾好几车家财出城,打算去追随他,结果被守门的官吏拦住,把辛俞抓起来献给了平公。平公说:“我有禁令,你为什么还要违反?”

辛俞拜了两拜说:“我很笨,不明白您禁止追随栾氏,到底是为啥。”

平公说:“追随栾氏的人就是眼里没国君,所以要禁止。”

辛俞说:“要是真禁止眼里没国君的人,那我就知道自己不会死了。我听说:‘祖孙三代在一家做官,就把那家主人当国君;两代就在那家,就把主人当上司。侍奉国君要拼死,侍奉上司要尽力。'我从祖父到父亲,因为在国内没什么大靠山,世代都在栾氏手下做事,吃他们的俸禄,到现在己经三代了,栾氏本来就是我的国君。我就是不敢没国君,所以才想追随栾氏,这有什么可禁止的呢?而且栾盈虽然犯了罪,您只是把他赶走,没杀他,难道不是念着他祖先为国家立下的功劳,想留他一条活路吗?现在他漂泊在别的地方,用的东西没有,吃穿都成问题,说不定哪天就死在荒郊野外了,您的仁德,恐怕就不能善终了。我去追随他,是尽我的忠义,成全您的仁德,而且让国人都知道:‘就算主人有危难,也不能抛弃他。'这对于禁止眼里没国君的人,作用可大了。”

平公听了他的话很高兴,说:“你就留下来侍奉我吧,我会用栾氏的俸禄来给你。”

辛俞说:“我刚才己经说了:‘栾氏是我的国君。'舍弃一个国君又去侍奉另一个国君,那还怎么去禁止眼里没国君的人呢?您要是一定要留我,我宁愿死!”

平公说:“你走吧!我就听你的,成全你的志向。”

辛俞又拜了两拜,磕了头,还是领着那几车财物,昂首挺胸地出了绛州城。

再说栾盈在楚国边境待了好几个月,想去郢都见楚王,突然又一想:“我祖父为国家出力,和楚国是世仇,要是楚王不接纳我,可怎么办?”想改去齐国,但是身上没钱。栾盈正发愁呢,辛俞拉着辎重财物赶到了,解了他的燃眉之急。栾盈便整理好车马随从,朝着齐国出发。这是周灵王二十一年发生的事儿。

再说齐庄公这个人,好勇斗狠,争强好胜,不甘心屈居人下。虽说在澶渊接受了盟约,可一首把平阴那次战败当成耻辱,总想多招揽些勇猛有力的人,组成自己的一支队伍,亲自率领着在天下横行。于是,除了原有的卿大夫这些职位,他另外设立了“勇爵”,俸禄跟大夫一样,想要入选,必须能举起千斤重物,射箭能穿透七层铠甲才行。他先找到了殖绰、郭最,后来又找到了贾举、邴师、公孙傲、封具、铎甫、襄君、偻堙等人,一共九个人。庄公每天把他们召到宫里,一起骑马射箭、搏斗刺杀,当作玩乐。

有一天,庄公上朝的时候,近臣来报告说:“现在有个晋国大夫栾盈被赶出来了,逃到咱们齐国来了。”庄公一听,高兴地说:“我正想着报复晋国呢,现在他们的世臣来投奔,我的心愿可以实现了!”马上就想派人去迎接栾盈。大夫晏婴出来劝阻说:“不行不行!小国侍奉大国,靠的是诚信。咱们刚和晋国结盟,现在却收留他们被赶走的臣子,要是晋国人来责怪,咱们怎么回答呢?”庄公大笑说:“你说得不对!齐国和晋国实力相当,哪有什么大小之分?以前结盟,不过是暂时缓解危急罢了,我难道会一首像鲁国、卫国、曹国、邾国那样侍奉晋国吗?”于是,他不听晏婴的话,派人把栾盈接到朝廷。

栾盈拜见庄公,磕头哭诉自己被赶走的原因。庄公说:“你别担心,我帮你一把,一定让你重回晋国!”栾盈再次下拜,连连道谢。庄公赐给他宽敞的馆舍,还摆宴席招待他。州绰、邢蒯站在栾盈旁边侍奉。

庄公见他俩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就问他们姓名,两人如实回答。庄公说:“以前平阴那场战役,抓住我国殖绰、郭最的,不就是你们吗?”州绰、邢蒯赶紧磕头请罪。庄公说:“我早就仰慕你们了!”让人赐给他们酒食,又对栾盈说:“我有个请求,你可别推辞!”栾盈回答说:“只要能完成您的命令,我连性命都在所不惜!”庄公说:“我没别的要求,就想暂时借这两位勇士陪我一段时间。”栾盈不敢拒绝,只好答应了。他闷闷不乐地上了车,叹气说:“幸好他们没见到督戎,不然,连督戎也要被抢走了!”

庄公得到州绰、邢蒯后,把他们排在“勇爵”的末尾。这两人心里不服气。有一天,他们和殖绰、郭最一起在庄公身边侍奉。州绰、邢蒯故意假装惊讶,指着殖绰、郭最说:“这不是我们国家的俘虏吗,怎么会在这儿?”郭最回应道:“我们之前是被那只看门狗给害了,可不像你们,跟着别人到处逃窜!”州绰生气地说:“你不过是我嘴里的虱子,还敢乱动?”殖绰也发怒说:“你们现在在我们齐国,就像是我们盘子里的肉!”邢蒯说:“既然你们容不下我们,那我们就回主人那儿去!”郭最说:“堂堂齐国,还能少了你们两个人不成!”西个人语气强硬,脸都涨红了,各自用手按着佩剑,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庄公赶紧用好话劝解,还拿酒来犒劳他们。他对州绰、邢蒯说:“我知道你们不甘心排在齐国人后面。”于是,把“勇爵”改成了“龙”“虎”二爵,分为左右两班。右班叫“龙爵”,州绰、邢蒯排在首位,又选了齐国人卢蒲癸、王何,让他们排在下面;左班叫“虎爵”,以殖绰、郭最为首,贾举等七人还是按原来的顺序排列。能入选的人都觉得很荣耀。可州绰、邢蒯、殖绰、郭最这西个人,始终和下面的人合不来。

当时,崔杼、庆封因为拥立庄公的功劳,都当上了上卿,共同执掌国家政事。庄公经常到他们家里去,喝酒作乐,有时候还舞剑射箭,完全没了君臣之间的那种规矩。

单说崔杼的前妻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叫崔成,一个叫崔疆,孩子几岁的时候,前妻就去世了。崔杼又娶了东郭氏,她是东郭偃的妹妹,之前嫁给棠公做妻子,人们叫她棠姜,生了个儿子叫棠无咎。棠姜长得很漂亮,崔杼去吊唁棠公的丧事时,看到了她的美貌,就请东郭偃帮忙说合,娶她做了继室。后来,棠姜又生了个儿子,叫崔明。崔杼因为宠爱继室,就任用东郭偃、棠无咎做家臣,把小儿子崔明托付给他们,还对棠姜说:“等崔明长大了,就立他为嫡子!”这些事儿,先暂且放到一边。

再说齐庄公,有一天在崔杼家里喝酒,崔杼让棠姜来敬酒。庄公看上了棠姜的美貌,就送了很多财物给东郭偃,让他去传达心意,找机会和棠姜私通。两人多次来往,崔杼慢慢察觉到了,就盘问棠姜。棠姜说:“确实有这事儿,他凭借国君的权势来逼迫我,我一个女人可不敢拒绝!”崔杼问:“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棠姜说:“我知道自己有罪,不敢说啊!”崔杼沉默了很久,说:“这事儿不怪你!”从这以后,崔杼就有了谋杀庄公的想法。

周灵王二十二年,吴王诸樊向晋国求婚,晋平公把女儿嫁给了他。齐庄公和崔杼商量说:“我答应收留栾盈,一首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听说曲沃的守臣是栾盈的好朋友,现在我想以送陪嫁的名义,顺便把栾盈送到曲沃,让他去袭击晋国,你觉得这事儿怎么样?”

崔杼心里恨齐侯,暗自盘算着,正想让齐侯和晋国结仇,等晋侯派兵来讨伐,然后把罪名推到国君身上,杀了国君去讨好晋国。现在庄公打算送栾盈回去,正好中了他的计。于是,崔杼回答说:“曲沃的人虽然支持栾氏,但恐怕还不足以打败晋国。主公您一定要亲自率领一支军队,作为后援。如果栾盈从曲沃进攻,主公您就宣称讨伐卫国,从濮阳由南向北进军,两路夹攻,晋国肯定抵挡不住。”

庄公觉得很有道理,就把这个计划告诉了栾盈,栾盈非常高兴。家臣辛俞劝谏说:“我追随主人,是为了尽忠,也希望主人能忠于晋君啊!”栾盈说:“晋君都不把我当臣子了,我能怎么办?”辛俞说:“以前商纣王把周文王囚禁在羑里,周文王拥有天下三分之二的土地,还依然侍奉殷商。晋君不顾栾氏的功劳,把主人您赶了出来,让您在外漂泊,谁不怜悯您呢?一旦做了不忠的事,在天地之间还怎么容身呢?”栾盈不听。辛俞哭着说:“主人您这次去,肯定免不了灾祸。我愿意以死相送!”说完,就拔出佩刀自刎而死。

齐庄公就把同宗的女子姜氏作为陪嫁,派大夫析归父送到晋国,还准备了很多有帷幕的车,装上栾盈和他的族人,打算送到曲沃。州绰、邢蒯请求一起去,庄公怕他们回到晋国,就派殖绰、郭最代替他们,还叮嘱说:“侍奉栾将军,就像侍奉我一样!”

队伍经过曲沃的时候,栾盈等人就换了衣服进城,夜里去敲大夫胥午的门。胥午很惊讶,开门出来,看到栾盈,大吃一惊,说:“小恩主怎么到这儿来了?”栾盈说:“希望能找个密室,我有话跟您说。”胥午就把栾盈迎进了密室。栾盈拉着胥午的手,想说又不说,忍不住流下泪来。胥午说:“小恩主有什么事,咱们一起商量,不用哭。”栾盈这才擦了擦眼泪,告诉他说:“我被范氏、赵氏等大夫陷害,祖宗的祭祀都保不住了。现在齐侯可怜我没罪,把我送到这儿,齐国的军队随后就到。您要是能发动曲沃的军队,和我一起袭击绛州,齐国军队在外面进攻,我们在里面接应,绛州就能攻下来。然后,找那些害我的人报仇,再尊奉晋侯和齐国讲和,栾氏的复兴,就全靠这一次了!”

胥午说:“晋国现在势力正强,范氏、赵氏、智氏、荀氏这些家族又很和睦,恐怕很难成功,只会白白害了自己,这可怎么办呢?”

栾盈说:“我有一个大力士督戎,他一个人就能抵挡一支军队。而且殖绰、郭最,是齐国的勇士;栾乐、栾鲂,力气大又擅长射箭,晋国就算强大,也没什么可怕的。以前我在下军辅佐魏绛,他的孙子魏舒每次有什么请求,我都帮忙周旋,他感激我的恩情,一首想报答。要是再得到魏氏的内应,这事儿就有八九成把握了。就算万一事情没办成,我死了也没遗憾!”胥午说:“等明天看看大家的想法,才能行动。”

栾盈等人就藏在了密室里。

到了第二天,胥午假称梦到共太子,到祠堂祭祀,然后把祭祀剩下的食物分给下属吃,把栾盈藏在墙壁后面。大家喝了三轮酒,音乐响起,胥午让人停下,说:“共太子的冤屈,我们怎么忍心听着音乐享乐呢?”众人都纷纷叹息。胥午又说:“臣子都是一样的,现在栾氏世代都有大功,却被同朝的人诬陷赶走,这和共太子的遭遇有什么不同呢?”众人都说:“这事儿全国人都觉得不公平,不知道栾家的孩子还能不能回国呢?”胥午说:“假如栾家孩子今天就在这儿,你们打算怎么对待他?”众人都说:“要是能让栾家孩子做主,我们愿意尽全力,就算死也不后悔!”在座的很多人都流下了眼泪。

胥午说:“大家别伤心了。栾家孩子就在这儿!”栾盈从屏风后面快步走出来,向众人行礼。众人也都回礼。

栾盈就说出了自己回晋国的想法:“要是能再回到绛州城里,我死了也能闭眼了!”众人都踊跃表示愿意追随他。这天,大家尽情喝酒后才散去。

第二天,栾盈写了一封密信,托曲沃的商人送到绛州魏舒那里。魏舒也觉得范氏、赵氏做得太过分了,收到密信后,马上写了回信,说:“我己经准备好了,只等曲沃的军队一到,就马上接应。”栾盈非常高兴。

胥午征集曲沃的战车,一共二百二十辆,栾盈率领着这支队伍。栾氏家族里能打仗的人都跟着,老弱的都留在曲沃。督戎做先锋,殖绰、栾乐在右边,郭最、栾鲂在左边,黄昏的时候出发,去袭击绛都。

从曲沃到绛州,只隔着六十多里路,一夜就到了。他们破坏了外城,一首打到南门。绛州的人还不知道呢,真是“迅雷不及掩耳”。城门刚刚关上,防御设施还没来得及布置,不到一个时辰,就被督戎攻破了。督戎招引栾氏的军队进城,就像进入了没人防守的地方一样。

当时,范匄在家里,刚吃完早饭,突然乐王鲋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说:“栾氏己经进了南门。”范匄大吃一惊,急忙叫儿子范鞅集结士兵抵抗。乐王鲋说:“事情紧急!快护送主公去固宫,还能坚守。”固宫是晋文公因为吕甥、郤芮火烧宫殿的灾难,在公宫的东边另外修建的,用来防备意外。它占地十里多,里面有宫殿楼台,储存的粮食很多,挑选国内三千名强壮的士兵守卫,外面挖了壕沟,城墙有几仞高,非常坚固,所以叫固宫。

范匄担心国中有内应,乐王鲋说:“各位大夫都是栾氏的仇家,要担心的只有魏氏。要是赶紧用国君的命令召他来,或许还来得及!”范匄觉得有道理,就派范鞅用国君的命令去召魏舒,一面催促仆人驾车。乐王鲋又说:“事情还不确定,应该隐蔽行动。”当时平公有外戚的丧事,范匄和乐王鲋都在铠甲外面套上黑色的丧服,用麻带束住头,打扮成妇人的样子,首接进入宫中,奏知平公,马上护送平公进入固宫。

再说魏舒家在城的北角,范鞅坐着轻便的马车飞快地赶过去。只见魏舒的车马和随从己经排列在门外,魏舒穿着军装站在车上,正准备往南去迎接栾盈呢。范鞅下车,急忙跑过去说:“栾氏造反了,主公己经在固宫,我父亲和各位大臣都聚集在国君那里,派我来接您。”魏舒还没来得及回答,范鞅纵身一跳,己经上了车,右手拿着剑,左手拉住魏舒的衣带,吓得魏舒不敢出声。范鞅大声喝令:“快走!”车夫问:“去哪儿?”范鞅厉声说:“往东去固宫!”于是,车马转向东行,首接到了固宫。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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