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很冷,浸的伤口生疼。
白釉在落入水中的那一刻就醒了过来,耳鼻都入了水,她本能地张开口去呼吸,却生生呛了几口水。
她是会游泳的,奈何双手双脚都被捆住了,打的死结,一时间挣脱不开,穿的又是繁琐的晚礼服,两条腿完全挣不开。
濒临死亡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求生的本能让她暂时忘却了身体的疼痛,使出浑身解数用嘴去解手上的绳索。
终于,手上的绳子挣脱了,她张开双臂往上游去,礼服太重,根本游不起来,白釉索性扯开身后的拉链,将晚礼服脱了下来。
她在水中闷了太久,真正尝到了“脑子进水”的感觉,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少,却还挣扎着想要去解脚上的绳索。
从记事时起,保护自己就成了白釉的一种本能。
五岁之前她都是在福利院度过的,那里的孩子很多,她算是年龄较小的一个,因为院长的偏爱,很多大孩子看她不顺眼,被欺负是常有的事,她胆大但是怕疼,谁打她她就哇哇大哭,院长不在的时候没人护着她,后来她觉得哭没用,就不哭了。
谁敢欺负她,她就用拳头打回去。
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跑不了就哭……就这三板斧,屡试不爽。
后来她被带到修家,被管家收养,再也不用过穷困潦倒的生活,但是取而代之的是严格的训练和繁琐的规矩。
她时常想,如果没有修焱,她现在的人生会是怎样的?
或许也像其他姐姐一样,成为棋子,行尸走肉地为修家卖命,不敢越雷池一步,生怕惹恼了主人成为弃子。
她也是棋子中的一个,只是她这枚棋子,因为有修焱的庇护和宠爱,从而成了一枚有感情的棋子。
修焱是她生命里的一抹阳光,她信他、爱他、服从他、忠于他,他是她的天,是她不敢也不想辜负的一个人。
只要他需要,她可以为他付出一切,哪怕粉身碎骨,也浑然不顾。
她怎么可以离开他呢,她也不可以就这样死去,因为她知道,他会心疼……
而她,舍不得让他心疼。
眼睛缓缓阖上,有两颗泪珠从她眼角滑落,就在她要筋疲力尽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釉儿!”
白釉眼皮一动,是修焱吗?
不,不是他,他从来没叫过她“釉儿”,这也不是他的声音。
可是为什么这声音,也这么熟悉?
荣诚几乎寻了半个海,才找到了白釉,他拍拍她的脸庞,见她一丝反应也没有,神色充满慌张,抱着她就往海面游去。
游了这么久,他已是筋疲力尽,只能靠意志强撑着,一手拨动着海水,嘴巴紧紧抿着,担忧地望着怀中之人。
迎面一记勾拳突然擦着他的脸颊过去,荣诚一个不防,被一个凶猛的力道狠狠推开,眼睁睁看着白釉落入了修焱之手。
修焱现在已经属于敌我不分的状态,任何人靠近白釉他都觉得那人是要害她,尤其是,在她几乎光裸的情况下!
“小五!”
混着海水的声音有些不清楚,可那熟悉的声音刺入耳膜的一刹,白釉竟然奇迹般地撑开了沉重的双眼。
修焱捧起她的脸,直接吻住她的唇,往她的嘴里吹气,却感觉她的身子不停地往下坠,低头一看,见她的双脚还被绳子捆着。
他脸色一沉,刚要去解绳子,荣诚已经先他一步过去解开了她的束缚,在水中对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别腻歪了,赶紧上去!
修焱当然知道在水中不能逗留太久,当机立断抱着白釉就往浅海处游,在她耳边轻道:“小五别怕,二哥来了。”
白釉轻轻点了点头,机械地摆动四肢随着他朝赶过来的救生船划去。
邵浚南这时也赶了过来,帮着修焱七手八脚地将白釉拖上了船,终于靠上了岸。
上岸的第一时间,修焱就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包裹住白釉的身体,拍拍她的脸蛋,不停唤着她的名字,“小五,小五……”
邵浚南看着昏迷不醒的白釉,沉声道:“应该是呛了太多水,得做人工呼吸。”
荣诚蹲跪在不远处,脸色像是覆着一层寒霜,他多么希望离她最近的人是他,可现在,却只能看着……
修焱用力在白釉的胸口上按压着,结合着人工呼吸,一下又一下,总算是将她呛进去的水都逼了出来,白釉重重咳嗽着。
“小五!”修焱和邵浚南异口同声喊了一句。
白釉勉勉强强睁开眼睛,神志还是模糊的,手却紧紧握着修焱,哑着嗓音问了句,“二哥,我死了吗?”
“你没死,没死!”修焱将白釉紧紧拥入怀中,那种差点失去她的后怕让他整个人犹如坠入深渊,第一次感到惶恐!
他拥的她很紧,像是恨不得将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白釉闷哼一声,“轻点,疼~”
修焱赶紧松开她,吻了吻她冰凉的小脸,还知道喊疼,说明人没事了。
邵浚南也是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捞过千红递过来的毛巾盖在白釉身上,一颗心到现在还在哆嗦。
要是小五真的出了事,他难以想象,没有了白釉的人生,他该怎么过?
修焱现如今,怕也是这样的心思吧。
他只猜对了一半,成功救活白釉的修焱,下一刻就是要为他的心肝宝贝报仇。
“二哥,他们打我来着,可疼了……”白釉虚弱地缩在修焱的怀里告状,她现在要是能爬起来,恨不得立刻打还回来!
盯着白釉头上、身上的伤,修焱的神情从未有过的肃杀和阴沉,他冰冷的目光锁定在不远处正心怀忐忑的一个女人身上。
牙缝里冷冷吐出三个字,“叶、梓、琳!”
做贼心虚的叶梓琳被吼得一哆嗦,下意识地退了两步,求救的目光朝叶盛射过去,“大哥……”
叶盛满脸愠怒,并不想要理她,一来是叶梓琳做的事的确说不过去;二来以修焱睚眦必报的心性,这件事绝对不会轻易过去。
修焱将白釉用毯子裹好,交给千红,沉声道:“你先送她去医院,我随后就到。”
千红点点头,扶着白釉要走,白釉恋恋不舍地唤了一声,“二哥……”
修焱爱怜地摸摸她的脸颊,哄道:“乖,二哥替你报了仇,就来找你。”
白釉一走,修焱脸上瞬时冷了下来,“何闰。”
何闰会意,打了个手势,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被黑衣人推搡过来,摁跪在甲板上。
酒会的宾客都被叶家的手下阻在了大厅里,或者送走了,船头这里只有这几个人,海风瑟瑟吹来,将周围的气压又降低了几分。
修焱从何闰手中接过一把银色手枪,对准跪着的那几个人,声音残冷极了。
“谁给你们的胆子,让你们敢碰我的女人!”
随着话音落地,“砰——”的一声枪响,响彻在船头,打破了黑夜的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