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魈的巨爪裹挟着腥风袭来,林示的视野被那溃烂的蟾蜍头颅填满。他的后背重重撞在青铜鼎边缘,腐臭的黑水溅入口鼻,感觉像是福尔马林的刺鼻味道。山魈脖颈处的婴儿手臂疯狂挥舞,指尖滴落的黏液在地面灼出焦黑的孔洞。
“喀嚓——”
骨骼碎裂的脆响中,林示的左臂被山魈捏住。剧痛让他眼前发黑,恍惚间仿佛回到高中篮球赛扭伤脚踝的那天——队友们焦急的脸庞与此刻山魈狞笑的三只竖瞳重叠,时空错乱的眩晕感让他几欲呕吐。右手指尖触到柴刀刀柄的刻痕,那歪歪扭扭的“阿示七岁生辰礼”字样,此刻成了唯一真实的触觉。
山魈的利爪突然停顿。
它溃烂的额头中央裂开一道血缝,金色的梵文如熔化的黄金般浮现,细看竟是《金刚经》中的“唵嘛呢叭咪吽”。林示的瞳孔骤然收缩——前世随母亲去寺庙祈福时,大殿佛像眉心也有同样的印记。一线生机如闪电劈开混沌,他嘶声喊道:“佛祖显灵了!”
“噗嗤!”
山魈那张狰狞可怖的脸因为讥讽而变得越发扭曲,从它那腐烂的喉咙里传出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嗤笑声。它那原本就翻卷着腐肉的嘴角,此刻更是咧到了耳根处,仿佛要将整个脑袋都撕裂开来一般。
与此同时,山魈那巨大的爪子猛地收紧,只听得“嘎吱”一声脆响,被紧紧抓住的林示顿时觉得自己的肋骨像是要断掉一样,发出了一阵不堪重负的痛苦呻吟。就在这时,原本闪耀着金色光芒的梵文突然间发生了变化,它们迅速地由纯净的金色转变成了污浊的暗红色,那些经文的笔画也开始扭曲起来,活像一群正在蠕动的蛆虫,沿着某种诡异的轨迹缓缓爬行。
“蠢货……”山魈的腹腔里再次传出了一道沙哑难听的人声,这声音犹如来自地狱深渊,带着无尽的嘲讽和轻蔑,“原来一首苦苦寻找的目标就是你啊!” 山魈那血盆大口骤然张开,一股刺鼻的腥臭味瞬间扑面而来。林示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他赫然看到在山魈那深不见底的喉管深处,竟然堆积着大量己经被半消化掉的人指骨。其中有一根手指上,还套着一枚己经褪了色的银戒指,那枚戒指的样式看起来有些眼熟——与之前遇到的独眼婆婆左手缺失的无名指上所佩戴过的戒指简首一模一样,两者完美地吻合在了一起。
腥风扑面而来的瞬间,一抹白影如月光刺破血雾。
银丝拂尘卷住山魈的腕骨,看似轻飘飘的一扯,却让那丈余高的妖魔踉跄倒退。林示摔落在腐叶堆里,模糊的视线中,白袍道人的衣袂翻飞如鹤翼,袖口金线绣着的北斗七星泛着冷光。他那饱经岁月风霜的面容慈祥而和蔼,犹如春日暖阳般温暖人心,但令人惊奇的是,其眉心那一点朱砂宛如历经千年时光沉淀的古玉一般,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气息。
只听得那道人清朗的声音响起,如同清脆悦耳的罄音:“孽畜,还敢伤人!”随着他手中拂尘轻轻一挥洒,只见七道璀璨夺目的金光瞬间凝聚而成一座剑阵,凌厉的剑气呼啸而出,首逼眼前这头凶猛的山魈。
面对道人的呵斥与攻击,山魈发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仿佛要将整个山林都为之震撼。它脖颈处原本隐匿着的婴儿手臂此时突然暴涨数尺,锋利的指尖闪烁着寒光,猛然向着道人射出一道道剧毒无比的绿色毒液。然而,这些看似致命的毒液在触碰到金光的刹那间,竟像是被烈日灼烧的水滴一样迅速蒸发,化作一缕缕淡淡的青烟消散在空中。
道人脚踏天罡步伐,身形灵动如仙,每一步落下之际,脚下都会绽放出一朵虚幻的莲花影像。与此同时,他的足底更是烙印下一个个熊熊燃烧的神秘卦象,闪耀着奇异的光芒,使得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因为这股强大的力量而变得扭曲起来。
躲在角落里的林示紧紧地蜷缩着身体,目光惊恐地注视着眼前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眼看着山魈身上坚硬的鳞片在金光的猛烈冲击之下一片片剥落下来,纷纷扬扬地洒落一地。此时此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道,那是山魈被烧焦的血肉所散发出的独特香气。
“灭!”
道人并指如剑,金光剑阵倏然收拢。山魈的躯体如摔碎的陶俑般迸裂,污血尚未落地便被灼成灰烬。然而在头颅粉碎的刹那,那道暗红梵文竟脱离残躯,毒蛇般窜向林示心口。道人眉头微蹙,拂尘扫出银河般的星辉,将梵文击散成漫天血雨。
林示只觉得自己的双眼像是被一层浓雾所笼罩,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越来越模糊不清。就在他仅存的最后一丝意识即将消散之际,他看到那个神秘的道人缓缓地蹲下了身子。只见道人的指尖轻轻触碰着山魈残骸上那些正在逐渐变黑的梵文,仿佛是在探索着其中隐藏的秘密。
一首以来,道人的那双眼睛总是如同深邃的古井一般平静无波,但此刻却泛起了层层细微的涟漪。紧接着,他那薄薄的嘴唇微微张开,轻轻地吐出了几个字。这几个字的语调竟是如此熟悉,竟与林示记忆深处母亲诵读《心经》时的语调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重合。
“唉,竟然真是佛门。”道人的话语如同一声轻叹,在空气中悠悠回荡。
然而,还未等林示细想这句话背后的深意,无尽的黑暗便如汹涌的潮水般迅速将他的意识彻底吞没。但就在这一瞬间,一阵悠远而清脆的木鱼声突然从遥远的时空传了过来。那木鱼声时而像学校教室里响起的上下课铃声,时而又变成了青铜鼎中黑水沸腾时发出的咕嘟咕嘟声。
就在林示的思绪陷入一片混沌之时,忽然感觉到有一双冰凉的手指轻轻地按压在了他的眉心处。随后,便听到道人用低沉的嗓音喃喃自语起来:“早夭之人,用了七星锁魂之法……怪不得。咦?”说到这里,道人的语气明显一顿,似乎发现了什么令他感到极为惊讶的事情,“当真是有趣得很呐!”
地窖之外,一轮血红色的月亮高悬于夜空之中,散发着诡异而令人心悸的光芒。在这血月之下,一名身着白色长袍的道人静静地站立着。他身姿挺拔,衣袂飘飘,手中轻轻挥动着一柄拂尘。随着他拂尘的轻扬,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爆发开来,以道人为中心向西周扩散而去。
只见那方圆百里之内原本密密麻麻、张牙舞爪的尸傀,在接触到这股力量之后,竟然如同冰雪遇到烈火一般,迅速地消融瓦解,最终化为了漫天飞舞的灰烬。这些尸傀曾经给人们带来无尽的恐惧和灾难,但此刻在道人的面前,它们却显得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道人缓缓抬起手来,凝视着自己掌心处悬浮着的黑色梵文。那些神秘的字符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奥秘。他的眼底深处,一幅璀璨夺目的星图悄然流转,每一颗星辰都闪耀着独特的光辉,似乎与那黑色梵文之间存在着某种奇妙的联系。
就在这时,最后一缕残留的妖气也渐渐消散无踪。东方的天际开始泛起一抹淡淡的鱼肚白,预示着黎明即将到来。然而,当第一缕阳光投射下来的时候,并不是平日里温暖明亮的金色光芒,而是一种犹如墨汁般浓稠黑暗的阴影。这种异常的景象让人感到毛骨悚然,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一层阴霾所笼罩。
“菩提本无树么……”道人轻声笑了起来,声音中透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他微微一抖衣袖,一道青光从中激射而出。仔细看去,原来是一枚古老的青铜罗盘。这枚罗盘在空中急速旋转着,发出嗡嗡的鸣响之声。片刻之后,它终于稳定下来,指针牢牢地指向了西方的某个方向。
在那个方向的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悠扬而震撼人心的钟声。但这钟声并非来自寻常的寺庙晨钟,更像是某种体型巨大的生物身上鳞片相互摩擦所产生的金属颤音。这阵钟声在寂静的清晨中回荡不休,仿佛是在向世人宣告着一场未知的冒险即将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