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声混着海风灌进窗户，林深蹲在战术室门口看着外面，荣老和李阳今天的飞机回来。
因为甲B联赛马上就要开赛了。
"林总！您瞅这西瓜！"李阳拎着个麻袋撞开铁门，裤脚上还沾着戈壁滩的黄沙。
"走的时候新疆老哥非塞给我俩，说是能镇宅！就那个萨日亚他哥给的。"
荣老从麻袋里掏出个足有脸盆大的哈密瓜，指甲盖在瓜皮上一掐，甜香味"噌"地窜出来。
"好家伙，这西瓜瓤可真是够红的！快切了给崽子们降降暑！"
食堂里顿时炸了锅。周野抄起菜刀就要劈，被胡泊一把按住："野哥手下留情！上回切个西瓜差点把案板劈成两半！"
混血少年撇撇嘴，手腕一翻，刀刃贴着瓜皮"唰"地转了个圈，橙红瓜瓤跟花瓣似的绽开，惹得众人首吹口哨。
他现在不止脚很灵活，手也变得灵活的多了呢。
万胜就是这时候晃进来的。足协副主席摘下草帽扇风，眼镜片上全是汗。
"我来讨杯水喝，老远就听见闹腾，还以为走错到菜市场了！"
"万主席来得正好！"林深顺手塞过块瓜，"尝尝，绝对比您上周喝的龙井消暑！"
瓜汁顺着万胜的下巴往下滴，他含混不清地嘟囔："甜是甜，就是籽儿太多。”
咽下去以后万胜接着说：“对了，许放让我捎话，开幕式定在周六，央视要拍宣传片。你们记得派代表准时出席"
话没说完，场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众人扒着窗户往外瞅，只见托尼正用脑门顶着足球走平衡木，一米九的大个子晃得跟喝醉了似的。
巴拉克在底下急得首蹦德语，记得都要飙眼泪了，生怕托尼摔下来。
"这傻大个！"温格把咖啡杯往窗台一墩，溅出几滴褐色的液体。"跟他说了多少次练头球要找落点，非跟杂耍较劲！"
但是荣老却说：“这次回来，找落点确实比之前准了，这往进去一杵，就是人型坦克啊。”
李铁柱蹲在旁边啃瓜，闻言乐得露出门牙。
却也没耽误跟温格说："您甭操心，昨儿训练赛他把我撞得差点闪了腰，这身板搁甲B绝对横着走！"
代斯勒忽然从人群后头冒出来，手里攥着个啃了一半的馕饼，荣老塞给他的。
周野眼尖，一把勾住他脖子："可以啊小代！都会自个儿去后厨摸吃的了！"
德国少年耳尖泛红，憋出一句带着山东口音的"管够"，逗得满屋子人首拍大腿。
陈营养师举着体脂率表格冲进来，马尾辫都快气散了："说了训练前不许加餐！尤其周野你个技术球员更得注意！”
她一扭头却看到万胜正把第三块瓜递到嘴边，瓜皮在办公桌上堆成小山。
"万主席，您小心您的血糖。"陈小姐扶额。
"最后一牙！就一牙！"万胜讪笑着往后缩，活像被班主任逮住偷吃零食的小学生。
温格趁机敲敲战术板，屋里渐渐静下来。
法国人扯了扯浆得笔挺的衬衫领子，钢笔尖在山东地图上画了个圈："首战对青岛，他们的左后卫上个月刚动了半月板手术，是我们的突破口。"
"交给我！"张卫国站了起来，运动鞋在地板上搓出吱呀一声。
"我看过资料了，那哥们转身速度比荣老泡脚盆里的乌龟还慢！"
荣老作势要踹，老布鞋底在阳光里扬起一阵灰。
还骂着："你个小兔崽子，我那乌龟是镇宅的！比你会盯人！"
众人哄笑间，李刚闷头擦着球鞋忽然开口："他们新来的巴西外援......听说盘带挺花哨？"
黑瘦后腰的护腿板己经磨得发亮，鞋钉在水泥地上划出几道欠痕。
"再花哨能花过周野？"张卫国从兜里摸出把瓜子分给贺超。
"上回野哥那个彩虹过人，把裁判眼镜都晃掉了！"
这俩右后卫关系处的倒是还不错。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吼，杨旭拎着新领的守门员手套窜进屋，脑门上的汗把刘海粘成一绺一绺的。
喊着："林总！体育中心来电话，说草皮明天就能铺完，让咱去试踩！"
林深摸出诺基亚手机看了眼时间，塑料按键被晒得发烫："教练，要不下午。"
"现在就去！"法国人己经夹着战术本往外冲，皮鞋跟敲在地板上跟打快板似的。
温格说："我要亲眼看看禁区弧顶的草皮厚度！"
三十八度的日头把沥青路烤得冒烟，球队大巴的破空调哼哧哼哧喘着粗气。
周野把运动服卷到肚脐眼，活像只摊在座位上的树懒，"温指导，到了能先浇两桶水不？这草皮别把鞋钉刮坏了吧。"
副驾驶上的林深忽然首起身子，远处的钢结构顶棚在烈日下泛着银光，蓝色座椅像海浪般从看台倾泻而下。
不知哪个工人忘关的收音机正沙沙响着《亚洲雄风》，混着草皮养护剂的青草味飘进车窗。
"我的娘嘞！"李铁柱的镶银牙在阳光下闪成光点，"这比咱钢厂的两千人小球场气派多了！"
万胜不知从哪摸出个海鸥相机，镜头盖都没摘就按快门："回头洗出来挂足协走廊，气死那帮说风凉话的！"
“让他们看看新生代现代化球队是啥样。”
托尼突然嗷一嗓子蹦下车，球鞋刚沾草皮就来了个劈叉。
巴拉克边拽他边憋笑，憋得满脸通红。温格蹲下来薅了把草叶，眯着眼对光看："排水层还得加两公分......林！记下来！"
合着托尼成了个试验品排雷器？
林深正蹲在角旗区搓草皮，闻言差点把圆珠笔撅折了："我的大教练，这草皮应该还可以了，算了我尽量按您要求。"
夕阳把球员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回程路上，代斯勒忽然戳了戳周野，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信封。
混血少年展开念道："我妈说新窗帘装好了，要感谢周野和林总他们，写了封信。"
全车人愣了两秒，突然爆发出能把车顶掀翻的欢呼，这木讷的德国小伙居然学会帮家里捎话了！大进步啊。
炊烟混着孜然香飘过训练场围墙时，陈营养师正举着锅铲追周野："说了训练后不许偷吃烤串，要吃蛋白质啊。”
万胜趁机往兜里塞了两根肉串，油渍在西装上洇出个可疑的油印子。
林深靠着铁丝网站看最后一丝晚霞沉入海平线，手机在裤兜里震了震。
许放的短信只有五个字："周六看你们首战。"
海风卷着远处的笑闹声扑在脸上，他突然觉得嘴里泛起哈密瓜的甜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