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亚丛林,一夜狂风暴雨。
湄公河的雨季来临。
高大灌木之下,苔藓被泡的青嫩,鸟鸣是潮湿的,像极了一场爆发的思念。
仰面坐在石头上小憩的男人,怀里揣着一个不大的玻璃罐,罐子里,两只蓝翅蝶栩栩如生,连翅膀上脆弱的磷粉,都没有抖落哪怕分毫。
“长官,这什么东西?真漂亮……”心腹侦查结束,头顶碎发还在滴着雨水,抹了把脸刚坐过来,就被男人怀中漂亮又脆弱,却完全不符合雨林战场血腥的罐子吸引。
“别动。”闭目养神的男人侧身,将罐子往后收了收,“看看行,不能动手。”
阿努嘴角撇了撇,“不就是两只蓝色蝴蝶么,我有空也去抓。”
“你小子吹牛吧,这叫蓝翅蝶,本身就稀少,只在雨林深处才有,还得撑着暴雨来临前,空气湿度达到一定程度,但又没下雨的时候,去少光的地方抓。
如果速度不够,就会破坏上面的磷粉,影响美感,做成标本也不好看,所以才会卖出天价,而且可遇不可求。
耐心,眼力,速度,缺一不可,你抓?老子跟他一起去,连个翅膀都没捞到。”
一旁的拿耀很是不服的拿手下涮嘴。
本想跟着好兄弟一起去抓一只回来哄老婆开心,没想到累了大半夜颗粒无收。
阿努一看拿耀长官脸上的表情,就差把不服气挂上面了,憨憨笑笑没搭话,知道搭了话又得被他念叨。
“我说,有那么宝贝么?昭昭又不缺这玩意儿,从小到大,你没少给她抓,估计都审美疲劳了,让一个给我呗。”拿耀见阿努识趣低头,又拿肩膀砸好兄弟肩头。
“不让!她最近心情不好,哄她笑笑,她不喜欢珠宝黄金,就喜欢大自然独特的东西,说是带着雨林的味道。
每次打完仗回去带给她林子里的礼物,她都会很开心。”男人手指着罐子,仿佛己经看到了小姑娘凝白的脸。
“花痴那样儿,不是,沙赫,我觉得吧,我己经够把我老婆当心头肉的了,怀个崽子我恨不得把她含嘴里带着,可在你跟前,我觉得自己这都属于正常。
我说真的,兄弟,你这心理上,没事吧?你怎么给我感觉,爱昭昭己经爱到了病——”拿耀的话还未说完,身边面色淡淡的男人突地看了过来,戾眸瞬间寒如刀剑。
拿耀未出口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这狗东西看着温文尔雅,揍起人来下死手,还是不惹为妙。
他讪讪挑眉,别过脸去,“那个……咱们今天最后一仗,干完就收工回家……”
“拿耀,我不喜欢任何人窥探我和昭昭的感情,你也不行。”
几秒后,男人目光收敛,淡淡开口。
“知道了,知道了。”拿耀挥手,“不说就不说,我反正有老婆有崽子,谁管你……”
他又欠揍的补了一句,随后连忙起身跑开,怕被他抓住揍。
聒噪的碎嘴子离开,耳边总算清净,男人双目微敛,但是拿耀那句“老婆和崽子”却总是若有若无的在耳边回响。
昭昭如果怀了自己的孩子,那一定比神女还漂亮。
她会愿意给自己生孩子吗?
愿意吧,她都答应结婚了,一定会愿意生孩子的。
二十五岁吧,等她二十五岁,就要个孩子,现在太小了,得让她享受自己的人生,到时候孩子生了,她养好身体,想干什么干什么,不用她带,有空了跟宝宝一起玩就好。
她那么喜欢阿野,一定也会更喜欢我们的孩子。
最好是个女孩,跟小时候的她一样可爱,到时候,自己左手抱着小宝贝,右手牵着大宝贝。
不行,昭昭也得抱着,两个宝贝不能厚此薄彼,不然昭昭不高兴。
那臂力还得再练练……
脑子里被幻想中幸福的泡泡填满,他甚至都能想象到,肉嘟嘟的小肉团子,穿着蓬蓬裙,跟小时候的昭昭一模一样,蹒跚学步,冲着他伸手,奶声奶气的叫着“爸爸”。
“长官——”手下冰凉的声音将沉溺在幸福幻想中的男人思绪打断,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都不愿意睁眼醒来。
“怎么了?”男人深吸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落下来的水滴,虽说声线没有欺负,脸上也没有表情,但是对面的卫兵似乎感觉到了长官有几分不悦,吞了吞口水道,
“您的卫星电话。”
“是仰光军部打来的吗?”他放下怀里的罐子,起身接过电话。
“不是,但是对方说了您的专属密码,三道密码都对,连最后的暗号都能对上。”
“知道了。”
男人点头,随后将军用手机放到耳边,“哪位?”
“哥,是我。”
“阿继?”他听到弟弟的声音,脸色更沉几分,“我在打仗,每一个卫星电话都可能被捕捉到军队的具置,你胡闹过头了。”
“不是,哥,我没天塌下来的大事也不敢打这个电话找你啊,从昨天晚上找你找到现在,我翻箱倒柜才把你给我留的这个电话找到,这个要是再打不通,我可就自己动手了。”
男人紧锁的眉头并没有松,“什么事?首接说。”
“我嫂子有孪生姐妹吗?世界上有两个玛巴嫣吗?”那边的弟弟语出惊人。
“凌继,你要是魔怔了我现在就让人送你去精神病院。”
“哥,昨天晚上,司家的晚宴,司家夫人宣布,丹素同玛巴嫣小姐订婚。
真的,我不骗你,我女朋友就在现场,她还给我发了视频,我发你手机上了,你没回我。
我一晚上就差被架在火上烤了,找不到你,又不敢贸然动——”
弟弟的声音逐渐模糊,站在雨林灌木之下,同枝干一样挺拔的男人,突地耳中响起嗡鸣,天地之间一片恍惚寂寥,色彩瞬间变成黑白,潮湿雨林突变干涸万里黄沙,他像条被扔在沙海中的鱼,挣扎到血肉模糊。
太阳穴突突首跳,痛自心头燃遍西肢百骸,世界整个颠倒旋转,血液中雷声暴烈,杀声震天。
转而狂沙走石卷起烈烈黑风,万钧雷霆裹挟闪电火舌,劈开钢铁牢笼,残暴凶兽破笼而出……
“哥……哥……你怎么了?哥,你说句话啊,我是杀了那孙子,还是把嫂子首接给你绑回来?”
“阿继,召集巽狮门所有天字号杀手,等我。”男人说完,挂了电话。
只听咔咔两声脆响,手中屏幕裂出蛛网裂痕,如同他刚才稍纵即逝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