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小荷
沈雨轩开好药方,递给沈桃桃:“高烧不退,是受了风寒,需得好生调养。这药方里加了安神的药材,让她好好睡一觉。”
“多谢沈大夫。”沈桃桃接过药方,又看了看仍在昏睡的沈碧莲,“可否让她暂时在这里休息?”
沈雨轩略一沉吟,点头应允。他吩咐伙计去抓药,又让人送来一床薄被。
小女孩一直守在床边,寸步不离。沈桃桃蹲下身,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低着头,用手比划了几下。沈桃桃看不懂,有些无奈。这时钱初霜走了过来,仔细看了看小女孩的手势。
“她说她叫小荷。”钱初霜解释道,“我曾在武馆里学过一些手语。”
沈桃桃感激地看了钱初霜一眼。小荷...这名字倒是挺可爱的。她正想再问些什么,这时沈雨轩将药包递给沈桃桃,脸上带着几分匆忙。他抬手整了整衣袖,目光在房内扫过,最后落在钱初霜身上。
“这药每日两次,早晚各一剂。”他语气平淡,“若有不适,随时来找我。”
说罢,他朝钱初霜微微颔首,转身大步离去,连衣袍的下摆都带起一阵风。
“小姐,这人也太没礼貌了。”寒燕忍不住小声抱怨,眉头微蹙,“您每次出门都特意带着伞,他倒好,连句像样的话都不说,真是不知好歹。”
钱初霜望着那道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唇角勾起笑意。她轻轻摇了摇头,指尖无意识地着衣袖。
“钱姑娘别放在心上。”沈桃桃连忙解释,“沈大夫今日怕是有要事在身,平日里他待人还是很和气的。”
“无妨。”钱初霜打断她的话,嫣红的唇瓣微微上扬,“能把雨伞还给他,我也算了却一桩心事。只是今日两手空空前来,连句感谢的话都没说出口。”
她说着,眼中带着期待:“沈姑娘可知道沈大夫平日里爱吃些什么点心?改日我好让人准备些送来。”
沈桃桃蹙眉思索。说起吃,沈雨轩可是出了名的来者不拒。她见过他连街边小贩的糖葫芦都能一口气吃上三串,要说他特别喜欢什么...
突然,她眼前一亮:“有一样点心,沈大夫应该会很感兴趣。”
“哦?是什么?”钱初霜眼中露出好奇的光芒。
“酥乳糕。”沈桃桃笑道,“这是我前些日子偶然做出来的点心,沈大夫尝过一次后就赞不绝口。”
“酥乳糕?”钱初霜眨了眨眼,眸中带着惊讶,“这名字倒是新鲜,鲜奶如何能炸得起来?”
看着钱初霜好奇的模样,沈桃桃心中一动。她打量着钱初霜身上那件月白色的绣花襦裙,料子细腻,绣工精湛,一看就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要不...”沈桃桃试探着开口,“改日我去府上教你做?”
若是能借此机会结识钱家小姐,说不定还能为自己的酱料生意开拓新的门路。这个念头一起,沈桃桃心跳不由加快了几分。
“那太好了!”钱初霜眼睛一亮,“不如就明日吧?正巧我约了几位姐妹来家中做客,到时候让她们也尝尝。”
沈桃桃略作思量,点头应下:“那明日我准备好材料过去。”
待钱初霜带着丫鬟离开后,沈桃桃掀开帘子走进内室。只见沈碧莲仍在昏睡,一个小女孩蹲在床边,眼巴巴地望着床上的人。
“过来坐。”沈桃桃拍了拍身旁的凳子,语气温和了几分。
小女孩只是怯生生地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转回到沈碧莲身上。她瘦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像是受惊的小兔子。
这时,药童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浓郁的药香在室内弥漫。
沈桃桃接过药碗,小心翼翼地扶起沈碧莲。她一勺一勺地喂着药,动作轻柔,生怕惊扰了病人。
渐渐地,沈碧莲慢慢睁开了眼睛。当她看清是沈桃桃在照顾自己时,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扑进沈桃桃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肩膀不住地颤抖。
“别哭了。”沈桃桃叹了口气,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说说吧,你怎么会来泉城?”
沈碧莲抽噎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道来,声音时断时续。
原来在沈桃桃离开后不久,樊氏病倒了。起初只是咳嗽,后来越来越沈重,整日卧床不起。沈老头只肯请个赤脚医生看了一眼,连像样的药都舍不得抓。
沈碧莲只好拿出自己积攒的绣活钱,带着母亲去镇上看病。大夫说需要长期服用贵重药材才能痊愈,可沈老头知道她有私房钱后,不仅分文不出,还要没收她的积蓄。
就这样,樊氏在绝望中离世了。临终前,她拉着沈碧莲的手,眼中满是不舍和愧疚。
更让沈碧莲没想到的是,沈老头随后也病倒了。她两个哥哥不愿出钱医治,竟打算把她嫁给一个比她大三十岁的男人,用聘礼给沈老头治病。
那男人是镇上有名的恶霸,妻妾成群,脾气暴躁。村里人都说他打死过前妻,只是没人敢声张。
得知真相的沈碧莲当即逃走,在打铁匠家躲了一阵子。后来听说沈家人还在四处找她,她便想到远在泉城的沈桃桃,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投奔。
“你觉得,凭咱俩这交情,我会收留你吗?”沈桃桃冷冷地问,眼中露出复杂的情绪。
沈碧莲愣住了,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她咬着下唇,手指紧紧攥着被角。
“姐姐...”她哽咽着开口,“我知道当初对不起你,可我真的无处可去了。”
沈桃桃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她还记得当初在沈家时,这个妹妹是如何对她冷眼相待,处处针对。
可如今的沈碧莲,哪还有半分从前的骄纵?她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眼中满是惊惶和恐惧。
此时沈碧莲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在昏暗的烛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她跪在小榻前,双手紧紧攥着沈桃桃的衣袖。
“求你收留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肩膀微微颤抖,“我什么活都能干,让我做牛做马都行......”
沈桃桃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高傲任性的表妹。记忆中那个穿金戴银、趾高气扬的大小姐,此刻却像只落水的小猫,蜷缩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她的衣裙破旧不堪,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眼眶深陷,脸色苍白得吓人。
屋外传来几声蝉鸣,夹杂着远处隐约的吆喝声。沈桃桃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目光在沈碧莲身上逡巡:“你当真想清楚了?”
“想...想清楚了。”沈碧莲低垂着头,声音细若蚊蝇。
“就算是给我做个打杂的也成?”沈桃桃放下茶盏,瓷器与木桌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以后我让你往东不准往西,让你跪着不准坐着,你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