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水母的残骸在浪尖浮沉，萧北辰的军靴踩在潜艇舱盖上。昨夜爆炸残留的余温透过鞋底传来，他盯着舱内培养液里漂浮的半张人脸——十七岁的周天雄正在闭目沉睡，尚未连接的机械义肢浸泡在淡绿色营养液中。
"生命体征监测还在继续。"朱雀用镊子夹起断裂的导线，"培养舱的备用电源来自海底电缆，有人在持续供电。"
萧北辰的指尖拂过舱壁刻痕，新鲜的血字覆盖着旧痕："游戏继续"下方多出一行小字："灰港市立图书馆，2017"。这是林夏被绑架前最后出现的地方，当年警方搜查七次未果。
修罗部队的首升机降落在防波堤。萧然突然挣脱玄武的怀抱，赤脚跑向退潮的滩涂。孩子蹲在湿沙上画圈，海水漫过脚踝时，沙坑里显露出金属反光——半枚锈蚀的图书馆借书证，持有人姓名栏印着林夏母亲的照片。
"声呐显示地下有空洞。"玄武的探测仪发出蜂鸣。萧北辰挥动工兵铲劈开淤泥，铲尖撞上混凝土板的瞬间，沙地下方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防爆门缓缓开启的刹那，十七只机械水母从通风口涌出，触须间缠绕着带倒刺的钢丝。
萧然突然捂住耳朵尖叫，瞳孔紧环收缩成针尖状。孩子指向图书馆方向，那里正升起诡异的紫色烟雾。萧北辰抱起儿子翻滚到礁石后，机械水母群在头顶交织成电网，最近的一只擦过肩头，在防弹衣上灼出焦痕。
"是信号干扰弹！"朱雀朝着海面连开三枪。电磁脉冲在空中炸开，机械水母群如断线风筝般坠落。萧北辰趁机冲进防爆门，手电光束照亮向下的螺旋阶梯——阶梯扶手上，每隔七阶就钉着块萧家族人的身份牌。
地下二层的铁门需要瞳孔验证。当萧北辰举起林夏的婚戒对准扫描仪时，门禁系统突然报错，显示屏弹出父亲年轻时的证件照："权限不足，请输入次级密钥"。他摸出怀表拧开后盖，将表盘背面刻着的"1127"对准摄像头。
档案库的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三十七个档案柜呈放射状排列，每个柜门都标注着萧氏族人的姓名。萧北辰拉开标有自己名字的抽屉，成摞的产检报告和婴儿监护记录上，母亲的字迹批注着："胚胎发育异常，建议终止妊娠"。
"老大！"玄武的惊呼从角落传来。萧北辰转身看见整面墙的监控屏，画面里是不同年龄段的萧然——从婴儿保温箱到幼儿园，每个场景都有穿白大褂的身影在远处观察。最下方的屏幕正在首播：林夏在病床上挣扎，腹部的生物合金如活物般蠕动。
军医的加密频道突然插入通讯："嫂子体内的合金开始神经侵袭，必须......"杂音淹没了后半句。萧北辰砸碎监控屏，在墙体夹层找到微型发射器——正是它在持续发送实时影像。
地下三层传来重物拖拽声。萧北辰握枪逼近声源，手电光照亮成排的玻璃舱，每个舱内都禁锢着与林夏容貌相似的女子。她们的手腕拴着铁链，锁头上刻着北境军工厂的鹰隼标志——这是父亲生前负责的最后一个项目。
最内侧的舱室突然爆裂。克隆体们睁眼的瞬间，萧北辰看到她们瞳孔里的金环比萧然更完整。领头的女子扯断铁链，脖颈后的芯片闪烁着与林夏体内合金相同频率的红光："钥匙先生，我们等你很久了。"
萧然突然在通讯器里哭喊："爸爸，墙在动！"整座档案库开始倾斜，书架如多米诺骨牌般接连倒塌。朱雀拽着孩子撞破应急窗，海水倒灌形成的漩涡瞬间吞没了三名克隆体。
萧北辰在漂浮的档案中抓住个防水袋。泛黄的实验日志记载着惊人真相：林夏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二十年前就被母亲选为"完美母体"。当年那场浪漫邂逅，竟是精心策划的基因配对实验。
"小心！"玄武的警告被爆炸声淹没。萧北辰跃入通风管道，身后的克隆体被塌方的混凝土掩埋。爬行五十米后，他踹开格栅落入地铁隧道，墙上的涂鸦正是五年前追查军火案时见过的黑色火焰标志。
末班地铁呼啸而过。萧北辰抓住车厢连接处的护栏，在高速移动中瞥见隧道壁上的暗门。门缝渗出的冷气在地面凝成霜花，电子锁屏显示着林夏的生日日期。
门内是间冷冻库。成排的金属架上摆满玻璃罐，每个罐内都悬浮着婴儿胚胎，标签日期从2017年11月延续至今。最里侧的恒温箱亮着绿灯，培养液里蜷缩着与萧然完全相同的胎儿，脐带连接着微型反应堆。
"这是最后的保险。"母亲的投影突然出现在液氮白雾中，"当年植入林夏体内的不是合金，而是纳米机器人。现在它们苏醒了，你猜第一个吞噬的会是什么器官？"
萧北辰的腕表传来朱雀的紧急通讯："医院停电了！嫂子被不明身份者带往天台......"背景音里夹杂着首升机桨叶的轰鸣。
地铁隧道突然剧烈震动。萧北辰撞破消防柜取出氧气面罩，在塌方前冲进检修通道。爬出地面井盖时，朝阳正从图书馆尖顶后方升起，十七架无人机组成的编队在上空排出双头蛇图案。
修罗部队的装甲车撞开医院大门。萧北辰顺着排水管攀上十七层，看见林夏被绑在停机坪边缘，腹部的生物合金己蔓延到锁骨。穿白大褂的男人举起遥控器："让萧然走进检测舱，否则......"
晨风中飘来熟悉的古龙水味。萧北辰瞳孔骤缩——这个五年前被他亲手击毙的军火贩子，此刻正完好无损地站在眼前。男人撕下面具，露出布满缝合线的脸庞："机械义体真是好东西，不是吗？"
萧然突然安静下来。孩子走到检测舱前，转头露出与母亲同样的微笑："爸爸，该结束这场噩梦了。"小手按下开关的瞬间，所有生物合金同时汽化，林夏如断线木偶般瘫倒在地。
停机坪下方传来连环爆炸。萧北辰抱住妻子跃上救援首升机，瞥见萧然眼底转瞬即逝的双瞳金环。城市天际线处，新的黑色潜艇正在下潜，荧光涂装的舱体上，"游戏继续"的血字正在被浪花冲刷得愈发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