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咸腥的海风扑在舷窗上,萧北辰的指节敲打着航海图边缘。萧然蜷缩在驾驶舱角落,断指的纱布被渗出的血珠染成暗红色,在图纸上晕开不规则的斑点。林夏忽然抓住丈夫的手腕,她的汞斑在脖颈处突突跳动,如同皮下埋着无数只苏醒的甲虫。
"东北方两海里。"她的指甲在航海图上划出深痕,"那些孩子的哭声......在水下三十米......"
冲锋舟切开墨绿色的海水,成团的荧光藻类突然惊散。声呐屏幕上跃出成片的金属轮廓,像极了沉没的教堂尖顶。萧然突然扑到船舷边,残缺的右手探入海水——淡金色的纹路从瞳孔蔓延至眼尾,倒映出海底扭曲的建筑群。
潜水钟降入西十米时,锈蚀的十字架刺破黑暗。成排的墓碑竖立在海底沙地上,每块碑文都刻着"镇毒者"的字样。林夏的头灯扫过某块倾斜的墓碑,青灰色的石碑突然剥落,露出底下的玻璃舱——浸泡在防腐液中的少女双手交叠,无名指套着刻有林夏生辰的铜环。
"这是......二十年前失踪的志愿者......"萧北辰的呼吸在面罩里凝成白雾。战术匕首撬开舱盖的瞬间,防腐液裹着刺鼻的药味涌出,少女的遗体突然坍塌成银灰色的粉尘。
萧然的手电光束突然定格。海底裂缝中伸出半截机械臂,指尖挂着周天雄残破的电子眼。当匕首挑开机械关节的锈壳时,微型投影仪突然启动——父亲的身影悬浮在幽蓝海水中,背后是成片的培养舱:"北辰,当你看到这些,说明我终究没能......"
暗流突然变得湍急。林夏的氧气警报器发出蜂鸣,她的汞斑在强水压下渗出血珠。成群的荧光乌贼从深渊升起,触须缠绕着玻璃舱碎片,在海底拼出巨大的衔尾蛇图腾。萧然突然挣脱安全索,孩童的断指插入海底沙地,暗红色的血雾如烟花炸开——被掩埋的青铜门应声显现,门环上缠绕的毒蛇浮雕正咬着自己的尾巴。
"门后是净化车间......"林夏的嗓音透过通讯器失真,"父亲提过的终极方案......"
青铜门开启的刹那,咸涩的海水突然变得粘稠。成排的反应釜矗立在海底岩洞中,每个釜体都连接着蛛网般的管道。萧北辰的头灯照亮控制台的灰尘,泛黄的实验日志自动翻开:"1997年除夕,在志愿者体内检测到汞结晶变异体,建议立即终止......"
"小心!"
朱雀的吼声被金属断裂声淹没。某个反应釜突然爆裂,琥珀色液体与海水混合成致命的旋涡。萧然在乱流中抓住漂浮的密封罐,罐内浸泡着半张烧焦的照片——父亲抱着金属襁褓站在潜艇舱口,背后的阴影里,周天雄的机械手指正抚摸着某个培养舱。
海底突然亮起成片的幽蓝灯光。新浮出的培养舱群在深渊中苏醒,舱门编号在强光下刺痛瞳孔:X-17至X-33。萧然的手掌按在观察窗上,与舱内克隆体的视线交汇——那个与他容貌相同的男孩正在药液里微笑,右手无名指完好无损。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海面时,冲锋舟拖着破碎的机械残骸返航。林夏的婚戒碎片沉入深渊,萧然蜷缩在母亲怀里沉睡,断指处的纱布渗出新鲜的血色。在他们身后,海底传来沉闷的震动,某个编号X-17的培养舱悄然开启,琥珀液体中伸出的孩童手掌,正闪烁着淡金色的矿脉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