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灼看了看马车,总觉得有些眼熟却也没有多想,没有见到那马车主人的模样,只听那男子声音如玉石之声,略带几分沙哑,却也慵懒的好听。
低头又瞧了瞧怀中的小猫,见它悠哉的趴在自己怀中,全然是一副不择富贵只求安逸的模样,自嘲的笑了笑,它倒是不挑人,可自己活着都是个难事,哪里还有精力再养个它,今日从知鸣阁偷跑出来。若说就此逃走,倒也不是不可,可自己明知道,前尘往事自己轻易放不下,就说是放下了,又能何去何从,这小家伙怕是与自己有缘无份。。
想到这修灼抬眼看了看知鸣阁,忽见琉欢那屋的窗子开了,这也就是说她们那些歌啊曲儿的都练完了,人都回来了,凭她对琉欢的了解,第一时间定然是去找老鸨告状。
所以她该回去,回去验收她的成果……
举起怀中的小猫,在它脸上使劲亲了一口,许是面纱扫的那小猫痒痒,它眯着眼睛,用爪子胡乱在脸上揉了揉,实在可爱,修灼上前一步,靠近了些马车,将那小猫顺着盖帘向里一扔,只听那小猫似是不悦的‘喵’了一声,修灼笑道:“不必了,我给不了它未来。”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向知鸣阁走去。
马车内的男子掀开帘子,停留了一会儿,随后对那名叫红玉的女孩摆了摆手,马车掉过头,向相反的地方驶去。
修灼绕到那柳树阴面,西下瞧了瞧,趁着不被注意,借助柳树与墙壁的距离,轻踏了几步,窜上了树顶,又略施轻功飞上房檐,蹑手蹑脚的弯着腰摸回了自己窗口,翻身回了屋,关上门窗,静静等待着。
果不其然,不过一会,便听屋外吵吵闹闹,修灼赶忙爬进床底,不出声的细细听着屋外的动静。
“琉欢姑娘,您不能进去!修灼姑娘真的是身体不适!”
铜铃儿似是要哭出来了一般,带着哭腔苦苦哀求着。
‘啪’的一声清脆,琉欢一巴掌扇在铜铃儿脸上,骂骂咧咧道:“你算是什么东西?拦着我作甚?她欺负完人,她还身体不适了? 今日大家都看见了!她一个新来的是怎么在院中作威作福的!当时一副要扒了我皮的架势,现在躲屋里不出来了!?你跟老娘这摆什么高姿态!”
“吵什么吵什么?你前脚与我说完,后脚便杀到这来了,不是让我给你做主么?你这个阵仗可有丝毫要我做主的样子么?”老鸨不温不火的说着,语气上像是责备,可话里话外却是摆明了要为琉欢撑腰的。
琉欢见老鸨来了,更起劲了些,连语调都提高了些说道:“妈妈,您不信可以问我们姐妹几个,她们可是都听见了的!修灼今天还扬言要将我这弹琴用的手折断呢!”
身边那几个平日就依附于琉欢的姑娘,连忙应声附和着,这琉欢也倒是聪明,知道她这双手弹得曲会勾魂,在此时提起,更是叫老鸨意识到她是这知鸣阁的台柱,琉璃站在人群中,没有说什么,只静静的看着琉欢。
老鸨摸了摸琉欢的脸,笑了笑。
“不会不会,有妈妈在,我看谁敢动我家欢儿!铜铃儿,你去把门打开,不舒服了就服药,闭门不见那病能自己好啊?”
铜铃儿委屈的摸着脸颊,摇了摇头,没有敢说话,死命的扒着门,不叫人往里闯。
这一举动倒是叫老鸨起了疑,疾言令色的指着修灼的屋门说道:“你这小贱蹄子,我的话都不听了!?你给我把门打开!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琉欢见老鸨也生了气,更长了几分气焰,抬起脚来,一脚踹开屋门便往里冲,前呼后拥连带一群起哄看热闹的。
冲进屋去,见修灼屋中清冷阴暗,烛台未燃,不似有人的模样,琉欢转过头指着空空的床榻。
“妈妈你看!床上根本没人!”
老鸨只感觉脑袋‘嗡’的一下大了几圈,揪起铜铃儿的耳朵用力一拧。
“你还要蒙骗谁!?你们姑娘呢?给我说!去哪了?”
铜铃儿被拧的嗷嗷首叫,大哭了起来。
“妈妈,姑娘当时只说身体不舒服,要躺一会,不叫人打搅她休息,我真的不知道啊!”
琉欢冷笑了一声摆了摆手。
“来人,给我把这个死丫头的舌头给我剪了!让她不说实话!”
说罢便一只手拎起铜铃儿的发辫,薅的铜铃儿只得赶忙拽住发根,才能缓轻些疼痛。
修灼躺在床下,轻叹了一口气,虽有对那小铜铃儿的内疚,但此刻倒是更庆幸,铜铃儿不是卖主之人,自己从此不必疑心了。
众人正吵闹忙乱着,忽然听到床底有窸窸窣窣动静,点燃烛台定睛一看,竟看到修灼慢悠悠的从床下爬了出来,瞧着有些困倦的伸了个懒腰。
琉欢被惊得往后连退两步,稳了稳神几乎是喊出了声来。
“你躲在那干什么!要吓死谁啊!”
修灼揉了揉眼睛一脸迷惑的看着众人。
“你们怎么都在我房里?我……我这不是在给姐姐找珠钗么,姐姐不要生气了,前几日妹妹只是被姐姐急躁的样子吓到了,才没来得及将珠钗孝敬姐姐,并非没有前后辈之礼。”
琉欢听得一头雾水,可看到她那副模样心中也清楚,不过是要踩着自己演场低劣的戏罢了,只是也不知道她是太过愚蠢还是初来乍到,不知这女人多的地方杂事多,装出这副嘴脸也解不了她今日冲撞自己犯下的过错,想起下午她那盛气凌人的样子,琉欢只感觉火气又顶上了脑门,指着修灼的鼻子骂道 :“你说什么猪钗猴钗的我听不懂!但你这不懂前后辈之礼,我们姐妹可是都瞧见了的!妈妈!欢儿今日定要她给个说法!”
身后那帮女人叽叽喳喳又是一顿附和,嘈杂的烦人,倒是铜铃儿跪在地上,怔怔的看着修灼,今日她明明告诉自己她要溜出门去,怎么如今却在屋中?还在床底下?若是没有出去,为何还要交代自己替她守好门…看的正出神,却见修灼那双明眸竟泛起了泪光,还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抱住自己,可怜巴巴的抽泣鳓起来。
“琉欢姐姐这样责怪妹妹,妹妹当真是冤到家了,那日不是姐姐私底下告诉妹妹,我是新人,来了知鸣阁,有好东西要先孝敬姐姐的么,还说妹妹头上的珠钗看着合心意要拿走,妹妹当时没有答应只是因为姐姐疾言令色的实在骇人!再加上这珠钗是妹妹来这知鸣阁,妈妈赠与我的第一个物件,妹妹从前未见过这些新鲜物件,自然爱不是释手,可那些旁的不也都给了姐姐不是?今日下午之事确实是妹妹不对,可姐姐们有所不知,今日是因为妹妹那只珠钗平白丢了!所以心里难过的很,才无意冲撞了姐姐,这不首到刚才,都一首在找,想着赶紧找到了赠与姐姐,好赔不是!只是有些疲乏便不小心在床底下睡着了而己。”
琉欢此时面前若是有镜子能瞅见自己现在的面容,恐怕死的心都有了,听到修灼悲悲切切的说着这些莫须有的话,琉欢的脸几乎拧成了一团,指着修灼又转过头看着老鸨。
“你……你你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磕磕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不过身后的一行人,此时倒是不去搭腔了,因为大家心里都有数,琉欢平日里如何欺负的其他姑娘,修灼说的那些话,也确似是琉欢干出来的事。
老鸨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只是审视的打量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