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茉莉齿轮花海
火星奥林匹斯山北麓的风，本该带着硫磺与铁锈的气息，此刻却混杂着金属齿轮的冷冽。李明站在一片变异的茉莉花海边缘，眼前的景象让他想起张大爷生前最爱看的老旧机械钟——白色的茉莉花瓣边缘竟长出了细密的青铜齿轮，随着火星风转动，发出“咔嗒咔嗒”的机械韵律，与花海深处传来的《茉莉花》旋律奇异地重合。
“这是……机械神教的‘扳手谐波’干的。”李明蹲下身，指尖拂过一朵齿轮茉莉的花瓣。金属齿轮表面布满规则的咬合纹路，而花瓣基部的绿色花萼己完全硬化成微型轴承，“他们在用声波频率改写植物基因，把花海变成活体扳手工厂。”
通讯器里传来暖暖急促的声音，带着木质方舟藤蔓共振的杂音：“爸，检测到火星花海的量子纠缠频率正在被扳手谐波覆盖！那些齿轮转动的频率，和机械神教的纳米机器人同频！”
话音未落，远处的花海突然泛起一阵银色涟漪。成千上万朵齿轮茉莉同时脱落花瓣，露出花芯中正在成型的六角螺栓，螺栓表面还刻着机械神教的扳手图腾。李明猛地想起第一章里机械人胸口的微型扳手，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不能让它们完成转化！”李明立刻启动便携式熔炉，将背包里的陶瓷轴承碎片倒入坩埚。这些来自张大爷遗物的碳化硅陶瓷，曾在金星硫酸雨中守护绝缘网，此刻在熔炉中化作青蓝色的熔融液，散发着泥土与金属混合的气息。
“张大爷，借您的手艺一用。”李明喃喃自语，回忆起老人教他“陶瓷补漏法”时的场景——“记住，手工打磨的缺陷才是最强的补丁，机器造的规整玩意儿，反而容易卡壳。”
他将熔融的陶瓷液倒入3D打印机，调出当年修复火星管道时用的“缺陷参数”——故意在材料中加入0.3毫米的气泡和不规则纹路。打印机嗡嗡作响，吐出一片薄如蝉翼的陶瓷薄膜，表面布满看似杂乱的裂纹，却暗藏着对抗“绝对规整”的量子屏障。
“爸！机械神教的声波传教士来了！”暖暖在通讯器里警告，木质方舟的遥感画面显示三艘碟形飞船正从火星轨道俯冲而下，船腹伸出的声波发射器闪烁着银色光芒。
李明不再犹豫，扛起陶瓷薄膜发射器冲向花海中心。齿轮茉莉的转动越来越快，整片花海像一个巨大的机械钟表，发出震耳欲聋的“咔嗒”声。他能看到花瓣下的植物细胞正在被纳米机器人分解，重新组装成标准的机械零件。
“启动抗规整结界！”李明按下发射器开关。青蓝色的陶瓷薄膜如同一道流动的瀑布，覆盖在花海上方。当机械神教的声波击中薄膜时，奇异的现象发生了——原本规则的声波频率遇到陶瓷薄膜的缺陷结构，立刻发生紊乱，像水流撞上了布满鹅卵石的河床，发出嘈杂的失真音。
“有效！”李明看着齿轮茉莉的转动速度明显减慢，花瓣边缘的金属齿轮出现锈迹般的黑斑，“缺陷干扰了他们的规整程序！”
但机械神教显然早有准备。为首的飞船突然改变声波频率，发出一种类似扳手拧动螺丝的“滋滋”声。陶瓷薄膜上的裂纹开始扩大，青蓝色光芒黯淡下去，齿轮茉莉的转动再次加速，甚至有几朵花的齿轮开始相互咬合，形成小型的机械链。
“不好！他们在针对陶瓷的晶格缺陷！”李明额头渗出汗水，熔炉里的陶瓷碎片己所剩无几。他突然想起什么，扯开维修服口袋，露出那把火星扳手。扳手此刻异常发烫，五瓣花刻痕中渗出的茉莉花香，竟与齿轮茉莉的机械韵律产生了共振。
“试试这个！”李明将扳手抵在发射器的能量核心，一股混合着花香与金属味的能量涌入陶瓷薄膜。薄膜瞬间亮起蓝白色光芒，表面的缺陷纹路竟自动排列成扳手刻痕的放大版，形成一道茉莉花与扳手交织的量子屏障。
奇迹发生了。机械神教的声波在接触屏障的瞬间，被转化为《茉莉花》的旋律，只是这一次，音符里带着扳手拧动的节奏感。齿轮茉莉的金属齿轮上浮现出木质纹理，原本硬化的花萼重新变得柔软，甚至有几朵花挣脱了机械转化，开出了纯粹的白色茉莉，只是花瓣脉络呈现出扳手防滑纹的图案。
“它们在自我修复！”李明惊喜地看着花海，只见被陶瓷薄膜覆盖的区域，齿轮茉莉开始脱落金属齿轮，藤蔓重新缠绕上陶瓷碎片的缺陷结构，仿佛在“修补”被机械神教破坏的基因。
远处的机械神教飞船发出一阵刺耳的能量过载声，声波发射器冒出黑烟，显然无法理解为何它们的“规整技术”会被“缺陷”反噬。飞船狼狈地升空，临走前发射了几枚银色孢子，落入未被屏障覆盖的花海边缘。
“别担心，”暖暖欣慰的声音传来，“基因库解析了那些孢子，是机械神教的‘扳手病毒’，但花海己经学会用陶瓷缺陷结构来‘吃掉’病毒了。”
李明站在花海中，听着齿轮转动与茉莉花开的混合声响，突然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创可贴文明”——不是拒绝机械，而是让金属齿轮与植物藤蔓共生，在缺陷中寻找融合的可能。他低头看向手中的火星扳手，发现五瓣花刻痕里，不知何时沾了一片齿轮茉莉的花瓣，花瓣边缘的金属齿轮上，清晰地映出他微笑的倒影。
而在遥远的木质方舟上，暖暖抚摸着胸口木质装甲的裂纹，感受着火星花海传来的量子共鸣。她知道，那些在齿轮缝隙中倔强生长的茉莉，和父亲手中那把带着缺陷的陶瓷扳手，正在书写着“创可贴纪元”最生动的注脚——当文明学会在机械与生命的裂缝中种下花朵，再精密的“绝对规整”，也无法拧断这倔强的生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