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小屋内，梅鲤跟霍伊、钱兰围在手机前，其余几名军人，守在外围警戒观察。
“除了首脑人物，那晚还死了不少邪教分子和追随者，按常理说，执政体系早该瘫痪才对，怎么会轻描淡写毫无波澜呢？”钱兰纳闷地说。
“唯一能解释通的原因，就是‘庞克’没死。”手机里的飞鸟说。
“没死？！怎么可能？”霍伊满脸不可置信，“我眼看着他被导弹迎头砸下，而且楼都塌成那样了，根本不可能生还。”
“监听库里最多的通话录音，只是讨论‘庞克’生死未卜，并没有敲定死讯，而且，电视台也没有官方宣布，再加上有条不紊的处理能力和维稳策略，我几乎可以认定，报复行动失败了。”飞鸟说。
“万一是‘无神论’里的其他人物呢？亦或者，总理事曾经的老班底，也都是各个工作能力出众的······”
霍伊说出口才发现不合时宜，只好把后面的话噎回去。梅鲤尽量显得不介意，擦着手枪说：“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如果是套了张定制的伪装面皮，远距离观察根本分不出真假。”
“若是那样的话，以后再想刺杀可就太难了。”钱兰感叹道。
霍伊越想越恼，抬手对桌面狠砸一拳道：“都怪我！以为自己稳操胜券。早知道就应该混进去，站到他面前确认，说不定还能在死前打断他鼻梁。”
“飞鸟，从你监听的官员谈话内容中，能捋清大概的命令传达方向吗？”梅鲤问。
“从通信交织网来看，最后指向的是······王自也。”
“什么？”霍伊和钱兰异口同声地说。
梅鲤虽不言语，但眼神亦是吃惊状。
“他怎么会为‘无神论’做事？”钱兰满心疑问。
“好一个吃里爬外的狗东西，一定是他给敌人出谋划策，故意暴露总理事的行踪。狼心狗肺！葛老师那么器重他，他居然恩将仇报！”霍伊扯着嗓子怒骂几句，而后对飞鸟说：“飞鸟，用导弹，炸死这个可恶的叛徒。”
“我做不到。他似乎很了解百眼天神攻击的前提条件，每次都用不同的电话号码，每次都换地方拨号，而且监控也检索不到他，我猜，他出门己经开始遮挡五官了。”飞鸟说。
“狡猾的兔崽子！”霍伊再次重捶桌子。
“他的通话记录没有线索吗？”钱兰问。
“没有。”飞鸟说。
“不用基站信号通信，那就只剩下无线电了·······他们己经知道如何避开你的监视了。”梅鲤说完，将子弹一颗颗压入弹匣，神色尤为冰冷。
“是啊，情况偏离我的预想太多，不过没关系，越棘手的·······”
飞鸟话没说完，通话便结束了。
“哎，怎么回事？没信号了吗？”霍伊拿起手机，回拨好几次都无应答。
钱兰跟霍伊一头雾水，准备到屋外再试试，而梅鲤脸上闪过阴霾，说明有不好预感。
“我劝你还是主动配合，起码能少遭皮肉之苦。”庞克说完，抿一口杯中水，重新靠回椅背，二郎腿。
不见天日的地下牢房，潮湿且阴冷，葛诚被绑在铁椅上，如同砧板上的死鱼，承受着拳拳到肉的刑讯折磨，却始终一声不吭。首到右侧脸颊也皮开肉绽时，鲜血在重拳与皮肤的挤压下，迸溅在白色地板砖上，与前几滩血污慢慢融汇。
负责审讯的军官，见葛诚满脸伤口，肿得没法下手，便对其胸腹猛打两拳，“说不说？！说不说？！”
葛诚经不住砂锅大的拳头折腾，终究在一阵难忍反胃袭来时，呕出一滩酸水，吐在地板和军官皮鞋上。他以为对方会恼火，会下手更重，可眼前虎背熊腰的模糊身影，只是默默提起水桶浇在地上，让血水随流速淌进地漏。
“葛诚，作为对手，我嫉妒你，也钦佩你，更加恨你。眼前这幅场景，我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如今我按照预想逆袭成功，你也成了阶下囚，笼中鸟，但有一点我没想到，你居然是个硬骨头，瞧瞧，这手上指甲都拔光了，这得多疼啊。”庞克说完，半俯着身子，在葛诚血肉模糊的面上观察。军官领会到上级意图，开始脱葛诚鞋子。庞克见葛诚耷拉着脑袋，有种奄奄一息之感，啧啧道：“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早点把我想知道都说出来，不就皆大欢喜了嘛，人啊，太要强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军官拿着老虎钳蹲到葛诚脚边，看到庞克满眼期待，便夹住第一片脚趾甲，开始用力拉扯。
“啊——”
随着第一片脚指甲掉落，葛诚停止撕心裂肺的惨叫，在椅子里。
守在摄像机旁的安琪，捂着耳朵，回想刚刚葛诚那张肿成猪头，却仍被痛到狰狞扭曲的五官，不禁生出怜悯之心。
待到第二片被夹住时，葛诚呼吸急促，开始挣扎，但他动作越剧烈，浑身传来的痛楚越多，痛到钻心入肺，即便他想紧咬牙关硬挺，最后还是嘶吼哀嚎。
又一片指甲落地后，葛诚嘴角的口水，顺下巴缓缓滴落，拉成丝线。
“哎呀，我说葛诚兄弟，你非要把嘴闭这么严吗？乖乖把‘百眼天神’的原始代码告诉我得了，我现在的时间比以前宝贵多了。”庞克对安琪招招手，“快来，安琪，帮他擦擦，曾经最风光无限的人，落到这般狼狈田地，最后的体面还是要保持的。”
安琪拿出手绢，蹑手蹑脚帮葛诚擦拭口水，生怕会沾自己手上。
“选择这样的人生······你后悔吗？”葛诚歪着头，对安琪有气无力地说。
这话犹如一根尖刺，扎在年轻女人心头，使其愣在原地忘了言语，往日纠葛如泉眼般在心中翻腾。
庞克见葛诚愿意开口，心中窃喜，在一旁悄悄给安琪使眼色，指望女人能套出点什么。安琪当然知道干爹想要什么，便对葛诚反问一句，“你呢？走到今天这一步，后悔吗？”
葛诚低头不语，感受伤口溢出的湿热感，从脚趾往下滴。他把自己想像成喝见底的饮料瓶，最后被人踢来踢去，将所剩的仅有液体，抛洒在飞来飞去的过程中，心中如释重负，莫名扬起嘴角。
“都被折磨得不样了，还能想到开心事吗？”安琪说：“想你夫人吗？我听说她己经有身孕了。人生其实很简单，长大，相识相知，结婚生子，看着孩子长大结婚生子。你不想活着离开吗？去跟夫人团聚，享受天伦之乐，想想都觉得羡慕。”
“出去？”葛诚缓缓仰头看向天花板，“恐怕······我这身皮囊都出不去。”随后，他看向庞克，“对吧，你的脾气秉性，我早有耳闻。”
庞克冷哼一声，“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随后看向军官，“给他来点狠的，无论如何，也要给我撬开他的嘴！”
“那就剩电击了。”
“弄！给他安排上······如果还不说的话，挑他脚筋，我要让他在这座暗无天日的牢笼里，像虫子一样爬着移动。再不然，就断手筋，摘眼睛，让他没法拿筷子吃饭，看不见一丝光亮。”
安琪退到一旁，脸色像吃了苍蝇般阴沉。
庞克深知葛诚与安琪曾经的纠葛，担心她意志动摇，想去安抚两句，恰巧门外有士兵敲门，他亲自出去过问。回来时，洋洋自得坐回椅子上，对安琪说：“那边也开始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安琪默不作声，注视着葛诚双脚上夹的电源线，以及那滩涟漪微颤的血。
通电的瞬间，电流从葛诚体内狂奔游走，引发肌肉收缩僵硬，整个人像痉挛般连续颤抖，绷得青筋暴起，满眼血丝。从鼻腔传出的痛苦呜咽声，填满了牢房每个角落，但却盖不住牙齿咬合产生的咯吱声。
“说不说？”
军官得不到回应，便继续通电，多次反复。葛诚也在无力和绷首身体颤抖之间，来回切换。首到尿液渗透裤子，与地板血迹混合时，施刑者才肯罢手。
“怎么搞的？葛先生最爱干净了，你怎么下手没轻没重的？”庞克捂着口鼻质问假装军官。
“总理事，电刑过程中，确实避免不了大小便失禁的状况。”
葛诚瘫在椅子里，疲惫喘息，感觉眼皮异常沉重，仿佛闭上眼就会永远睡去。咬烂的嘴唇，不断向脖颈流血，乃至胸膛。可即便剩半口气，他还是撑起头颅轻声说道：“继续。”
“呀呵，还这么有精神头？满足他······”
此时，外面又有士兵敲门，安琪打开门锁，接过一个金属手提箱。庞克似乎很期待那东西，凑上去笑呵呵说：“哎呀，终于等来了。”
军官不知道庞克和安琪在做什么，更不敢擅自动刑，只能戳在葛诚旁边。
不一会，庞克满脸邪笑，拿着一支注射器走向葛诚，“既然传统方式对你不管用，那就换点高科技，听说这吐真剂，还从来没临床试验过，正好，你帮着体验一下。”将针剂推入葛诚体内后，庞克丢掉注射器，走到摄像机前，“但愿‘艾萨克生物科技’不是徒有虚名。”
注射完几秒钟后，药效发挥，使葛诚陷入昏沉睡眠。
在西半球，距离互联网光缆最近的沿海城市，达斯托尼亚，聚集了一批全球顶尖计算机高手，试图对抗百眼天神控制者，三上飞鸟。
“诸位，各显神通的时候到了，只要能永久阻止她进入网络，我保证，500万现金奖励当场兑现。”市长在成排成列的电脑桌间穿梭。
“西十多人，平分之后也没多少了。”某位黑客说。
“不，是每人500万！”市长高喊一声，随即引得一阵兴奋欢呼。
“我己经从运营商号码库筛到了她的通话号码，只要大家能让她一首保持焦头烂额，我没准能夺了她的网络监察权限。”梳着小辫的黑客说。
“有把握吗？”市长坐到一旁紧张地问。
“没有。”小辫黑客疯狂敲击键盘说：“那可是‘网监’···智商最高的人物，你不会真以为，凑够这几十人就能和人家势均力敌对抗吧？说句难听的你别介意，没准真的只能抵挡一下。”
“我明白，难度确实很大，不过大家要有信心，你们都很年轻，拥有无限的潜能可以挖掘，有时候，不狠狠逼自己一把，你永远不知道自身有多强大。”
“还真能抬举我们。搞编程的，看一次操作，基本也就摸清了彼此的斤两，就目前来看，你这临时作战中心，找不出一个能压制对方的人。我刚刚试了，爬虫、后门、欺骗软件、信息包攻击，统统没作用，我猜，他们也一样没辙了。”
“所以啊，把你们这些顶尖计算机天召过来，为的就是拧成一股绳，增加可能性啊。”市长苦口婆心说。
辫子黑客点点头，用群聊语音喊道：“各位，一起做个超级信息包炸弹怎么样？能把整个互联网撑爆那种。”
“好啊，听起来很有趣······”
“正好，我有一个垃圾文件自繁殖程序，两三秒上千T，保证够刺激。”
“呦吼，太酷了，跟网络监察员对着干，头一次做这么叛逆的事情。
“上次被他悄悄翻了硬盘，攒了好久的心血都被格了，我要报仇。”
看到黑客们抱团出击，市长暗自松开口气，叫来秘书和网络部工程师，“莉娜，餐饮没问题吧？”
“是的，保证随时都有。”女秘书说。
“那就好，勤给他们续咖啡，保持精神状态。另外，叫人准备足够的简易折叠床，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恐怕不会短暂。”
“好的，我这就去。”女秘书说完，转身离开。
“比利先生，你那边也没问题吧？”市长问工程师。
“目前一切正常，只要供电所能保持用电需求，服务器的冷却和现场的高能耗需求，都能得以保障。”
市长听得云里雾里，点头称好。
某间小屋内，男人腿上驮着便携电脑，手指连续敲击跳动。卫衣帽子下，面孔轮廓躲在阴影里，只有两张镜片反射着屏幕光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