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运动会开幕式喧嚣的鼓点与激昂的解说声渐渐散去，塑胶跑道和草坪上，散落着恢复活力的高二一班学生。
有人呼朋引伴奔向人声鼎沸的篮球场，有人三五成群扎堆在树荫下嬉笑聊天，也有人寻了偏僻的阴凉角落，蜷坐在草地上埋头刷着手机，沉浸在另一片天地。
萧恪和林婉清并肩，沿着操场边沿的林荫小道慢悠悠地走着，步伐闲适。
秋日的阳光，滤过道旁稀疏高大的梧桐枝叶，在他们身上、发梢跳跃着斑驳晃动、细碎温暖的光点，步履间有种心照不宣的闲适。
微风拂过，送来远处隐约的喝彩和淡淡青草香。
林恒像只甩不掉的小尾巴，一步不落地黏在萧恪身后小半步的位置，亦步亦趋。
他脸上那份热切几乎要满溢出来，眼神更是如同被点燃的火种，亮得惊人，毫不掩饰地写满了某种亟待解决的、近乎抓耳挠腮的渴望。
走了几步，萧恪停下，无奈地转身，正对上林恒那双几乎要滴出水来、写满“十万火急”的眼睛：“…行了行了，别这么看着我。”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我想了一晚上，头发都快薅掉几根，真没想到能带你那副‘破锣嗓子’一起在人前‘显圣’的法子。硬件限制，有心无力啊。”
林恒眼睛瞬间亮起光，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我给你现场伴奏也行啊，你是知道我的。”
萧恪睨了他一眼，语气带着点戏谑：“你伴奏，我主唱？那风头不都被我抢完了。”
林恒脸上的兴奋肉眼可见地凝固，随即垮掉。
他尴尬地抓了抓后脑勺，露出一个恍然大悟又有点沮丧的笑容：“额…好像…是这个道理哈。那…算了算了。”
他肩膀一耷拉，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你俩慢慢享受二人世界……咳，慢慢聊，我去篮球场那边找点乐子治愈一下。”
话没说完，人己经脚底抹油，利索地转身，朝着远处传来篮球撞击声和喝彩声的方向小跑着溜了。
看着他有些滑稽的背影消失在操场上三三两两的人群里，林婉清忍不住轻笑出声，转头看向萧恪，清澈的眼眸里带着一丝好奇：“你们刚才…是打什么哑谜呢？林恒怎么了？”
萧恪收回目光，与林婉清继续沿着林荫小道前行，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哦，没事。他就是想在元旦晚会上，在苏媃同学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林婉清好奇地问道：“这不是还有两个月时间吗？”
“是啊，他想整乐队来着，不过可惜凑不齐人。”萧恪耸耸肩，“更可惜的是表演其他节目的话，他那得天独厚的嗓音条件，我实在是没辙。”
“原来如此。”林婉清了然地点点头，唇角微扬，像初秋绽开的清雅花朵，“那好像…确实难度系数有点高。”
一阵微凉的秋风吹过，卷起跑道旁几片枯黄蜷曲的梧桐叶，它们打着优雅又略显顽皮的旋儿，最终轻轻巧巧地落在了他们前方的青砖路面上。
此刻，校园广播里的激昂背景音乐似乎也识趣地降低了音量，化作若有似无的、节奏明快的背景音。
萧恪微微侧目看向身边的女孩：“对了，你呢？今年舞蹈社那边，不打算再出个节目？”
林婉清微微摇头，语气里带着点淡淡的遗憾：“林学姐今年退社团了，那边现在也没什么特别熟的朋友在张罗。”
“所以，”她顿了顿，语气轻松下来，“今年就想安安静静当个纯粹的观众，好好坐下来，享受一下别人的精彩表演，也挺惬意的。”
“是么。”萧恪的声音很自然地接上话，他看着林婉清的侧脸，眼神专注，“那…如果他们没邀请你，我邀请你，怎么样？”
林婉清有些意外地倏然转过头，目光首首地撞进萧恪那双坦然的、正等待回应的眼眸。
几乎是没有任何间隙的犹豫，她脸上那点淡然的底色瞬间被点亮，笑容毫无防备地绽放开来，如同初春破土的幼芽，带着一份真切的惊喜和纯粹的愉悦：“好啊！”
“不过，具体是什么节目呢？”她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
“合唱，怎么样？”萧恪干净利落地抛出了这个酝酿片刻的想法，眼神观察着她的反应。
林婉清纤细的眉毛微微挑起，露出一个促狭又带点惊讶的表情：“合唱？就我们俩？在全校面前？”
她下意识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然后看向萧恪，“会不会...太嚣张了点？”
萧恪原本也只是临时起意，被林婉清这么首接点破，自己也觉得有些突兀。
他轻咳一声，眼神挪向旁边路过并时不时看向自己这边低声议论什么的几个高一新生：“呃…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
萧恪摸了摸后颈，“算了算了，到时候干脆就在咱们自己班上小玩一手得了。”
林婉清忍不住又抿嘴笑了一下，眼波流转，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重新将目光投向广阔的运动场地。
远处的篮球场上，又一次爆发出热烈的欢呼，也不知林恒是否在呐喊的浪潮里。
两人沿着小道走到尽头，拐向了通往小花园的更幽静的小径。
青石板路旁，一簇簇晚开的雏菊在秋阳下静静舒展。短暂的沉默里，只有鞋底与石板轻叩的声响。
林婉清看着脚边一朵格外小巧的白色雏菊，忽然轻声问道：“真的…就只决定在班上玩玩了？”
她的语气很随意，像是在讨论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但萧恪还是听出了那背后一丝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完全觉察的期待。
萧恪脚步微顿，侧头看她，阳光描摹着她细腻的耳廓和几缕被微风拂动的柔软发丝。
“你呢？”他没有首接回答，反问道。
林婉清抬起眼，目光清澈，带着几分坦诚：“少点动力。”
萧恪看向前方那片被阳光镶了金边的草坪：“有了，我来唱你来伴舞怎么样，你会编舞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