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在昏暗的器材室角落亮起,微弱的光映着萧恪专注的侧脸。他刚结束一段古琴的试奏,指尖还停留在微凉的丝弦上,震动声打破了室内沉静的余韵。
是物流APP的推送:
【顺丰速运】您的包裹(单号:SF1456**)正在派送中,派件员:张师傅(135**1234),预计今日18:00前送达,请保持电话畅通。
萧恪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那支紫竹洞箫,终于要跨越山水,抵达他手中。
他仿佛己经能感受到那支箫管温润的触感,想象着它吹奏出的苍茫之音如何与此刻指尖下的古琴、未来将加入的弦乐交织共鸣,最终编织成他心中的那幅“落霞孤鹜,秋水长天”的壮阔画卷。
他收起手机,目光重新落回眼前的古琴。琴身线条流畅,漆面在透过高窗斜射进来的午后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坐姿,指尖再次轻触琴弦。
琴音清越空灵,带着一丝初冬的寒意,却又在低沉的泛音中透出山色的凝重。他试图用琴声勾勒出那水落石出、暮霭笼罩山峦的意境。
器材室中央,林婉清身体随着萧恪的琴音,自然而然地舒展开来。她闭着眼,仿佛置身于萧恪琴音描绘的寒潭暮山之间。
她的动作流畅而富有韵律感,每一个转身、一个抬手、一个眼神的流转,都精准地呼应着琴音的起伏和歌词中蕴含的意象。
萧恪的目光,从未林婉清身上移开。
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形成一道道光柱,细小的尘埃在其中无声地舞蹈。
林婉清就在这光与尘的幕布中翩然起舞,身姿轻盈得如同一只掠过水面的鹤。阳光勾勒着她纤细的脖颈、流畅的肩线、以及随着动作起伏的腰肢弧线。
萧恪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看得有些痴了。指尖在琴弦上无意识地顿住,一个音符便滞涩了半秒。
他眼中再无古琴,再无乐谱,只剩下那个在光尘中舞动的身影。她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晕,清冷、坚韧、又带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那份专注与投入,让她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林婉清察觉到琴音的停顿,她睁开眼,带着一丝询问看向萧恪,正好撞进他深邃而专注的眼眸里。
那眼神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温柔,以及一种几乎要溢出来的、浓得化不开的爱意。
“怎么了?我…我是不是跳错了什么?”
“不,”萧恪低声轻语,声音里尽是温柔,“很美。真的。”
时间在琴音与舞姿的交织中悄然流逝,阳光的位置悄然偏移,室内的光线变得更加柔和温暖。
就在这温馨的氛围达到顶点时,萧恪放在琴案边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嗡——嗡——
声音不大,但在静谧的器材室里格外清晰,琴音戛然而止。
“到了!”萧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她的话没说完,萧恪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顺丰张师傅”的字样。
萧恪立刻接起电话:“喂,张师傅?”
“你好,萧恪先生吗?你的快递,我现在在学校东门这边,你方便出来拿一下吗?”电话那头传来快递员洪亮的声音。
“方便方便!我马上过去!麻烦您稍等两分钟!”萧恪语速飞快,挂了电话,看向林婉清,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走!去拿我们的‘大杀器’!”
两人迅速收拾好东西,萧恪小心地将古琴琴弦抚平,盖好防尘布。
锁好器材室的门,两人几乎是小跑着穿过安静的走廊,朝着东门的方向奔去。
初冬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拂在脸上,却吹不散两人心头的火热。
东门外,穿着工服的张师傅正站在三轮车旁。看到跑过来的萧恪和林婉清,他笑着举起一个细长的、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快递盒:“萧恪是吧?签个字。”
萧恪快速签收,接过那个沉甸甸的包裹。
“谢谢师傅!”两人异口同声地道谢。
抱着包裹,两人没有立刻返回器材室,而是默契地走向旁边一处相对安静的树荫下。
萧恪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拆开外层厚实的硬纸板包装,露出里面一个深蓝色的、印着“天籁竹韵”Logo的细长琴盒。
打开琴盒的搭扣,掀开盒盖。
一支通体呈深紫褐色、泛着温润光泽的紫竹洞箫静静地躺在墨绿色的绒布衬垫上。
箫身笔首匀称,竹节清晰自然,打磨得光滑细腻。吹口、音孔边缘圆润,透着匠人的精心。箫尾系着一根深红色的流苏穗子,平添几分古意。
萧恪屏住呼吸,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那冰凉的竹身。触感温润细腻,带着竹材特有的纹理感。他小心地将洞箫取出,握在手中。沉甸甸的分量,传递着一种踏实感。
“好漂亮…”林婉清凑近,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支凝聚了期待与匠心的乐器,忍不住赞叹。
萧恪将洞箫凑到唇边,试着轻轻送气。
“呜——”
一声低沉、浑厚、略带沙哑质感的泛音在傍晚的空气中晕开,带着一种天生的苍茫感,仿佛穿越了时空,瞬间将周围的喧嚣隔绝开来。
这声音远比学校那支试奏的洞箫更加、圆润,低音区沉郁有力,高音区清越悠扬,气韵贯通,毫无阻滞。
萧恪的眼睛瞬间亮了,不愧是自己花了2w块钱的声音!足以承载《滕王阁序》那厚重历史感与辽阔意境的声音!
他试着吹奏了几个简单的音阶,气息流转间,箫声如同山涧清泉,流畅自然,每一个音符都带着竹材特有的生命力和共鸣感。
“太棒了!”萧恪放下箫,脸上是难以抑制的欣喜。
林婉清也听得入神,用力点头:“嗯!感觉一下子就有那种古意和气势了!”
紫竹洞箫温润的触感还留在指尖,那一声苍茫的初鸣仿佛仍在耳畔回荡。
萧恪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回琴盒,合上盖子,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林婉清站在一旁,眼眸亮晶晶的,嘴角噙着笑意,显然也被那美妙的音色所打动。
“走吧,”萧恪将琴盒背好,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去食堂。”
两人并肩走在被暮色浸染的校园小径上,路灯次第亮起,在湿漉漉的地面投下暖黄的光晕。
萧恪的思绪己经飞到了即将开始的创作上,有了这支“利器”,《滕王阁序》的音乐骨架终于可以真正搭建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