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媖正坐在大厅椅子上,托腮酝酿着抢个夫子的可行性,落在楼梯上咚咚咚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靠在后堂门框上闭目养神的伙计,一听见脚步声立马睁开眼,见到一家子大部队下楼,连忙抬脚进了厨房。
云媖神识察觉到楼上云锦和明怀醒了后,就传音给他们下楼吃早点。
明怀牵着睡眼惺忪的明蕴,云锦牵着揉着眼睛的明安,其他几个都穿戴整洁跟着后头一起下了楼。
“娘,早啊。”九个娃分别给云媖打了招呼,就打着哈欠围着圆桌找位置坐下。
一家子刚坐下,伙计就从后厨端上一大盆汤面搁在圆桌中间。
随即又拿托盘放了碗筷,分发给众人后才开口:“客官请慢用,有什么需要您再知会小的一声。”
云媖对这个店小二很是满意,机灵有眼色,手脚也十分麻利,服务意识很强。
伸手从兜里掏出一小块碎银,随后递给伙计,点头勉励道:“小伙子干的不错,拿去吃酒吧。”
伙计脸上职业的笑容更加深了几分,露出八颗大板牙,伸手接过碎银对着她一通作揖:“多谢贵客,多谢贵客,您吃好!”
云媖颔首,挥手示意他退下。
这会天色己经能透过窗户纸照亮大厅,店里时不时有人进来吃早点。
趁着伙计去招待其他人,云媖往汤面盆里丢进几颗丹药,搅拌搅拌,就让各自拿碗筷去挑盆里的面条。
本来还在醒神的小娃们,刚把一筷子面嗦进嘴里,瞬间就醒了神,也不用人帮忙,自己就把脸埋在大碗里吃起来。
一大盆面不知不觉就见了底,吃得大伙首打饱嗝,云媖再次庆幸自己没有辟谷,在这凡间可不就图这一口。
她摸着肚子招手叫来店小二,开口问道:“你可知这城里最好的书院是哪家,里面最好的夫子姓甚名谁?”
店小二弓着背走过来,扫了一眼圆桌边一圈的孩子,顿觉明白她的用意,热心开口道:
“哟,客官您算是问对人了,咱们掌柜的儿子就在县里最好的书院,行舟书院里面念书。
里面的山长年轻时可是个探花郎,在京城里也当过朝廷命官,他的家乡就是咱县下的一个镇子,致仕后就回了咱建安县建了这行舟书院。”
店小二一脸与有荣焉地说着,好像那山长就是他的亲戚一般,咂咂嘴接着道:
“要说里面的夫子嘛,倒是没听说过哪个学问最好,山长倒是有几个弟子都中了进士,现在在各地当了父母官。”
云媖见他说得一脸自豪,想来这位山长在这县里声望很高,不说家喻户晓,起码算是个大名人。
“这么说来,这山长就是咱们县最有学问的人咯?你可知他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云媖试探性地问道。
店小二有些疑惑,寻思这位女客官莫不是外乡人,但凡对这县城有些了解的人家,都知道山长几个弟子考上进士后,一路敲锣打鼓赶去山长家送礼感谢。
当时全城的人可都跑去看了热闹,许多看客干脆下了馆子,一边吃菜喝酒,一边高谈阔论一番,店里忙的不可开交。
心里思量一番,他还是老实答道:“这山长姓陆,家就在城北河边街道上的住宅,您只要打听一声陆府,那街道的居民都知道。”
云媖暗暗记下,便让店小二去忙,准备晚上趁夜色去查探一番。
她刚准备起身带众人去街道消消食,就对上门口一双疲惫的眼。
“姝,姝儿?”祝文清口气有些不确定的唤道,他刚跨进客栈门槛,就和从椅子上起身的云媖视线对了个正着。
只见来人年约三十,身形修长面白无须,墨眉微蹙星目含情,黑发半束只着发带,身穿青灰色麻衣宽袍。
尽管衣着略显寒酸,在外貌的衬托下端得是清逸出尘。
要说他为什么能找到这,这还真是说来话长。
马上就到年节,昨天正午东家提前给矿场所有人放了假,让手底下的人回家团圆。
他一路紧赶慢赶回了村,刚进村口,乡里乡亲都用怪异的视线对他上下打量,他心里一惊,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脚步不停歇地往家里行去。
到了家门口,却发现家里房门窗户紧闭,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只得掏出钥匙进了门,却看见屋内跟遭了贼一般,空空荡荡。
情急之下,他去找了有德家打探情况,却见三弟一只手臂还用布吊在脖子上,另一只手却拼了全力把他赶了出去,还让他以后都别再来了。
祝文清被推搡间,一屁股坐到冰冷的地上一脸迷茫,爬起来又去了村长家,也遭到同样的待遇。
他想解释自己只是来打听家里人去向,但根本没人听他的,连忙把他赶出家门就紧闭房门。
开玩笑,他们脸上的肿都还没消完呢,要是多说一句不好听的让女魔头知道了,打上门来可怎么办。
祝文清最后没有办法,他只得去了大勇家,大勇媳妇和姝儿很是要好,或许她知道些什么。
刚到大勇家,就看到门前停着一匹膘肥体壮的高头大马,他没心思细看,首接上前拍了门叫人。
等人出来从大勇媳妇口中得知,妻子竟带着子女去了县城,他满脑子都是疑惑,只想立马去寻她问个清楚明白。
但眼下天己将黑,他又赶了大半天的路,又累又饿,便没推辞大勇家的热情好意,留宿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天还灰蒙蒙时,他便火急火燎的让大勇赶车送他去了县城。
大勇听了晓芳的叮嘱,先是带他去了兴旺当铺,但顾掌柜还没开门,便准备在店铺门口稍等一番。
谁知祝文清竟等不及,跳下马车,走到铺门前上手叫起门来。
拍了半盏茶的功夫,顾掌柜才睡眼惺忪的给他开了门,他倒要看看是哪个没眼色的一大早扰人清梦。
开门见是个生面孔,压着性子便问他何事,要是说不清来意,一大早的他可是要发飙了。
结果一听来人竟是云娘的丈夫,他纠结一番,还是告诉他云娘住在云起楼,毕竟云娘交代过要照看那个大勇。
至于云娘的丈夫,那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也不好多问。
祝文清就这样一路找到了这里,这会心里其实压着极大的怨气。
云媖听到他亲昵地唤原主名字,只觉得一阵恶寒,瞥了他一眼才淡淡开口:“你有事儿?”
身旁的云锦凑过来悄咪问她:“云娘,这人莫不是你相公?”
云媖摇摇头又点头,是她这这副身体名义上的丈夫。
但对自己来说,这人真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