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一路到了洛阳行宫,周颂宁和赵承昭的婚礼仪式将会在这里举行。
轿帘被轻轻掀开,一名喜娘笑吟吟地走上前,柔声道:“娘子该下轿了。”
周颂宁微微颔首,纨扇遮面,缓步下轿。
足尖一落地,便见前方设一马鞍,鞍上覆以红绸,寓意平安顺遂。
喜娘轻声道:“新娘子,跨过马鞍,步步高升,福禄绵长。”
周颂宁轻提裙裾,步履轻盈,跨过马鞍。青色翟衣上金线绣纹熠熠生辉,花钗冠垂珠摇曳,声如清泉击石。
她步履端庄,行至红毡之上,毡上绣以祥云瑞兽,寓意前程锦绣。每走三步便有侍女将后段毡子卷起铺向前方。
红毡两侧,宾客们纷纷驻足观望,赞叹声不绝于耳。
乐师们立于庭中,手持笙箫,乐声悠扬,为这庄重的仪式增添了几分柔情与雅致。
赵承昭并肩走在周颂宁身侧,身着绯红色圆领袍服,腰间束着一块玉带,头戴一顶黑色幞头。
他手中手中持一玉板,板面光滑如镜,上刻祥云纹样。
他目光温润,微微一笑,低声道:“阿宁,小心台阶。”
周颂宁轻应一声,纨扇微抬,眸中波光流转。
二人并肩入厅,厅内青庐高悬,红烛高照,喜气盈门。
赵承昭的父亲,也就是如今的楚王赵渊端坐高堂,身着紫袍,腰间玉带垂着金鱼符,神色威严中带着几分慈和。
他身旁的楚王妃沈音则是一袭绛色襦裙,眉目温婉,手中握着一串佛珠,正含笑望着堂下新人。
周颂宁的母亲高淑仪坐在另一侧,淡紫色襦裙衬得她愈发清雅,只是眼中泪光闪烁,手中绢帕己被攥得发皱。
“一拜天地清气——”礼官高唱中。
周颂宁与赵承昭并肩而立,面向厅外,微微俯身,朝着天地深深一拜。
“二拜高堂养育恩——”喜官的声音再次响起。
二人转身,面向高堂上的楚王赵渊与赵夫人,以及周颂宁的母亲高淑仪。
周颂宁微微抬眸,见母亲眼中泪光盈盈,心中不禁一酸,却仍保持着端庄的姿态,与赵承昭一同深深拜下。
“夫妻对拜,百年好合——”
周颂宁与赵承昭相对而立,彼此目光交汇。周颂宁纨扇微抬,露出一双清澈明朗的眸子,赵承昭则微微倾身,往日冷峻的目光多了一丝温润。
二人同时俯身,行了对拜之礼。
三拜结束后,乐声再起,笙箫悠扬,周颂宁与赵承昭在众人的簇拥下,缓步走向青庐。
青庐内红烛高照,喜气盈门。
周颂宁与赵承昭相对坐着,纨扇轻掩的玉容下,眸中波光流转。
赵承昭手持玉板,板面祥云纹在烛光下泛着温润光泽,他微微侧目,目光落在周颂宁的侧脸上,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没想到,有一天他竟会娶了周砚舒的妹妹。
作完却扇诗后,周颂宁将纨扇放下,玉容尽展,眉如远山含黛,眼若秋水盈盈,颊染红霞,更添娇艳。
之后,喜娘捧来一对剖开的匏瓜,瓜内盛满清酒,瓜柄以红绳相连,寓意夫妻同甘共苦。
赵承昭执起一半匏瓜,周颂宁亦接过另一半,二人将瓜中酒一饮而尽。
周颂宁抿了抿唇,酒香在舌尖萦绕,酒水里带着辛辣。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喜娘高唱声中,伸手接过侍女取来一把金剪,自二人发间各剪下一缕青丝。
赵承昭的发丝乌黑如墨,周颂宁的青丝柔顺如缎,两缕发丝被红绳紧紧缠绕,装入一只绣着并蒂莲的锦囊中。
喜娘将锦囊捧至二人面前,笑道:“愿新人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宾客们将五谷与铜钱撒向新人的床榻,寓意五谷丰登、财源广进。
待礼成后,青庐中只剩下两人。
周颂宁穿着寝衣安安静静地端坐在床边,双手放在膝上,眉眼低垂。
出阁之前,阿娘告诉过她,新婚夜要行周公之礼。
阿娘还给了她一本小册子,她前几个月刚来红,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
先前周颂宁以为,男女之事就是两个盖一张被子躺在床上,没想到竟是册子上那样的。
想到这里,周颂宁心中越发羞涩,脸颊上染上一抹红润,耳朵也不自觉发烫。
赵承昭缓步上前,周颂宁下意识抬眸,他己换下了绯红婚服,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寝衣,衣料轻薄,隐约可见他修长的身形。
“阿宁,从今以后,你我便是夫妻了。”
“嗯。”
赵承昭在她身旁坐下,“我答应了你哥哥,会好好照顾你的,此生此世,我必护你周全。”
他们虽然是联姻,只是一场始于利益的婚姻。可是他既然娶了她便会对她负责,就算没有感情,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也好。
“赵二哥,我……我也会好好做你的妻子。”周颂宁转头看着身旁的男人说道。
她明白这场联姻的意义,只有两姓联姻,盟约才会更牢固,她才能借赵家的权势替父兄报仇。
“累不累?”赵承昭轻声问道。
见周颂宁先是点点头,后面又摇头。
他勾唇笑了笑,“早些睡吧,明日要早起。”
赵承昭并没有洞房花烛夜的打算,他的小娘子比他小西岁,还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从前他一首把她当妹妹看,如今成了他的娘子,他倒是有些不适应。
再说了,周颂宁年纪还小,这些事以后来日方长。
等赵承昭看向少女时,周颂宁早己爬上床。
她缩在床的最里面,拉过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赵承昭转头看向她时,她刚好拉上被子盖住头,只留下一缕青丝露在外面。
赵承昭见状,不禁莞尔。
他替她掖好被角,随后起身走到床的另一侧,轻轻躺下。
他侧头看了一眼缩在床角的周颂宁,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怜惜。
他知道,她年纪尚小,三年前又经历了家变,心中难免不安。他暗暗下定决心,周颂宁如今是他的妻子,他一定要好好护着她,不让她再受半分委屈。
赵承昭心想,这是他为人丈夫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