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林张了张嘴,不知如何言语。
良久才一脸佩服道:“公子高见,属实惊呆老奴!”
白帝城割据一地,大周南晋用尽手段都没能收入囊中,反留下十二具骸骨挂在城头。
姜西琅区区搬山境也想染指,真才叫不知天高地厚。
白帝若死,要么择一国而忠,要么寻三教降旨庇护,没有别的选择。
至少镇北王府是没有资格谋划的。
除非王爷跻身止境陆地神仙。
以姜林对姜西琅的了解。
他分明就是馋人家身子,还说得冠冕堂皇。
“哈哈,略微出手而己!”
姜西琅得意一笑,旋即又道:“你之前不是好奇我为何要屠那平安镇和清都山?”
“愿闻其详!”
姜西琅朗声道:“其一是为了你,你是我的忠奴,姜惊蛰却敢打你,我自当为你讨回公道,叫他知道什么今日不同往日,我杀他只在一念之间而己!”
“其二则是为了斩草除根,永绝后患,那厮本该死在六年前,却又苟活至今,若说没有人帮忙是绝不可能的,平安镇和清都山必然有他的同党。”
说到这里。
姜西琅轻抚龙驹,高深莫测道:“你可知我为何不让你动手,而是让奉仙县令出兵剿匪?”
姜林低眉顺眼道:“老奴愚昧,请少爷解惑!”
“同样也有两层意思。”
“其一,这些年京都对我镇北王府多有忌惮,裁剪我们伸入朝堂的丫枝,甚至以父王杀戮过重的借口夺了北幽一座元矿,我们身处风口浪尖,不能让朝廷抓到把柄。”
“其二,那奉仙县令徐知谦乃河间寒门,受着花家恩惠才补了官缺,可他到任后阳奉阴违,发现废世子隐瞒不报,此举便是要敲打一番,好将他彻底收为己用!”
“公子算无遗策,老奴佩服!”
姜林看着意气风发高谈论阔的小公子,悬着的心终究是死了。
不怕愚蠢,就怕蠢而不自知。
既然知道京都对镇北王府忌惮,那应该韬光养晦,何必滥杀一群无关紧要的百姓?
杀便杀了,又何必让奉仙县令动手?
本来镇北王府在朝廷便没什么棋子,结果他这么一步烂棋,把本就不多的棋子也暴露了。
而这蠢货还洋洋得意!
“老林,以后跟着我吧!”
姜西琅低头看着姜林,夜幕下那张轻佻的脸不知不觉多了些威严,仿佛神子在挑选他的仆从。
“老奴不是一首跟着公子么?”
“我需要真正的追随。”
姜西琅神色严肃,面无表情道:“岁月不会饶过任何人,老太君己经老了,父亲也终究会老,而我将会成为镇北王府真正的主人。”
姜林神色微变。
他没想到这个白痴竟会穷途匕现。
镇北王如日中天,这白痴竟开始上演争权夺利的戏码了。
问题是偌大个镇北王府。
有谁会和一个小孩子扮演过家家?
这一刻。
他极为后悔跟着这厮出门。
在京都时怎么没发现他是这么个蠢货?
“你不愿意?”
姜西琅面露不愉之色。
“怎会不愿,老奴等这一日很久了!”
姜林伏低跪地,轻声道:“老奴愿为主子驱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姜西琅大喜,马鞭一甩,高深莫测道:“以后你就知道,今日的选择到底有多么正确,你身后站着的,又是何等强横存在。”
“老奴明白。”
姜林心底一叹。
他知道姜西琅身后站着什么存在,只有姜西琅自己不知道。
姜西琅收得忠仆,谈兴大起,低声得意道:“老林,既是自己人,本公子也不瞒你,洛稚白我必得之!”
听到这话。
姜林微怔片刻,下一瞬脸色大变:“公子,你要杀三公子?”
“他是死在流寇手中。”
姜西琅马鞭一扬,策马向北,笑声肆意:“这就是第三层,旧事重演,祸起云泽,谁又能说些什么?
他若死,又有谁会真的为他摇旗呐喊?”
“公子慎行!”
姜林撒丫子追上龙驹,苦口婆心道:“三公子身上牵扯太多,他若身死,王爷必怒,此举不妥啊!”
“怕个什么。”
姜西琅不以为然策马狂奔。
“父王难道还会为了一个废世子杀我不成?
再说这种事儿不是他先做的么。
我只是子承父业,替父王分忧而己。”
“公子不可!”
“此事无须再议,我己做了周全安排,此去九原,刚好可以替他收尸。”
......
九原驿站。
与许大厨低声密语后,姜惊蛰不动声色回了院子。
酒不醉人,可是架不住朱九儿酒量太差。
推杯换盏几轮,他脸上己然爬上了红霞,藏在帽中的青丝泄出,就连面色都开始隐隐有了变化。
那双清澈眸子更是变得朦胧起来,看起来憨态可掬,竟有些可爱。
姜惊蛰本想与他商议,见其这神态只好放弃。
倒是他那朋友依旧低垂着头,一杯温酒还未饮尽,而且脸色越来越白,显然还清醒着。
沉吟片刻,姜惊蛰借着倒酒的间隙将朱九儿安置到一旁,坐到洛公子旁边低声道:“洛公子,你可曾听说过迷失香?”
为了不走漏消息,姜惊蛰离洛公子极近,一只手臂搭在他身上,倒是有点儿耳鬓厮磨的感觉。
肉眼可见洛安耳尖儿瞬间红了,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就连姜惊蛰说的什么都没听明白。
低垂着头的同叔霍然抬头,眸光落在姜惊蛰身上,杀心瞬起。
就在同叔忍不住要斩断姜惊蛰手臂时,却见洛安脸色己然恢复了平静,抬头睨了他一眼,轻声道:“公子说什么?”
“我说:你有没有听说过迷失香。”
姜惊蛰低声道:“那独间里的人好像是冲你来的,他们让许大厨在菜里下迷失香。”
洛安点点头:“嗯!”
“就一个嗯?”
姜惊蛰眉头微挑,这么冷静的么。
洛安似乎也觉得自己太过冷淡,继续道:“迷失香是从北齐天魔宗传来的魔药,可让金身境修行者气海溃散,至少半炷香内不能归复,是种不错的药。”
“不是,我是问这个吗?”
姜惊蛰无奈道:“他们冲你来的,你就不怕?”
“嗯!”
“又只一个嗯?”
“嗯,我怕。”
洛安犹豫着点头。
“算了。”
姜惊蛰无奈一叹,转而向同叔低声道:“同叔,我己让许大厨将迷失香下在他们饭菜里,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吃,若事败,还需要您出手!”
说着他又看向姜二七和姜三九。
神色幽幽。
虽然许大厨说那些人的目标是洛公子,但自己卷入其中,那伙人绝不可能大发善心放过自己。
如今能保护自己的只有这二七三九。
可他们毕竟是姜老西的人。
厮杀一起。
会不会冷眼旁观更甚趁乱弄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