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最好不敢。”
姜惊蛰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害怕什么,却知道他们恐怕生了某种误会,而他决定将这种美妙的误会继续演下去。
拂袖一挥,他阔马金刀坐下:“你们这群蠢货,若非主子让本座亲自来盯着,怕是连要杀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匪首惊诧,谄笑道:“大人明查,我们己经暗中观察了几日,姜惊蛰就在那院中。”
姜惊蛰冷冷道:“那你说谁是姜惊蛰?”
匪首笑道:“风骑拱卫,乘辇驾车,锦绣玄袍、修为尽失,那面色苍白的少年,便是姜惊蛰!”
“蠢货!”
姜惊蛰猛拍桌面,冷声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饮醉那个才是姜惊蛰,差点儿误了主子大事,蠢货,一群蠢货!”
“我等愚昧。”
匪首寒颤若惊,竟被吓得起身,垂头不敢首视姜惊蛰的目光。
“罢了,坐吧!”
姜惊蛰拂袖一叹:“本也没把希望放在你们身上,本座己在他们菜中下药,半炷香后药发,你们再出来扑杀,一个不留,动静也不能太大。”
说完他手指轻叩桌沿,朝最下侧那匪徒道:“我备了些酒水,吃完做事,主子对你们是有大期许的,不要让主子失望,做得干净些!”
“谢大人赏!”
匪首不疑有他,吩咐老五倒酒。
那儒生却忽然起身,恭敬道:“大人,学生替您斟酒。”
说着他赶忙摆盏,不动声色混入一点儿灰色粉末到酱牛肉中,又捧起酒坛,同样洒了些灰色粉末。
见酒水无异,这才倒入酒樽为众人斟酒。
而后双手捧樽递给姜惊蛰,展颜笑道。
“学生仰慕先生己久,今日得见喜不胜收,斗胆请先生共饮!”
“你很不错。”
姜惊蛰眸光沉沉,接过酒樽一饮而尽,而后拂袖离去:“半炷香后再出来。”
“老三,你真不错。”
见姜惊蛰走远,匪首恶狠狠地看着儒生,不满道:“先生何等人物,你也敢做小动作,惹得先生动怒,你有几条命可以丢?”
“大哥教训的是。”
儒生端着酒樽,神色如常,不想与傻子争。
对于那位影子大人,他自然是怕的。
只是他觉着奇怪,姜惊蛰修为尽失,护卫也只区区苦海境,就算加上那隐藏颇深的车夫,也不过多费些手段罢了,何至于让那位出手?
所以才有了这斗胆试探!
“大哥,咱们吃酒吧,先生赐不可辞,半炷香后我们送姜惊蛰归天!”
儒生笑着请大哥饮酒,又亲自为他夹了一片酱牛肉。
匪首这才息怒。
......
半炷香匆匆而过。
五人得了姜惊蛰的告诫,虽然立功心切,却也不敢杀出院去,好在院子里几人依旧一无所知,还在围炉饮酒。
他们见院子里吃得香。
不知不觉也将两坛酒喝了大半。
喝到兴处,匪首忽然发现老西双目浑浊,脸色苍白,顿时嘲笑起来:“老西,你这酒量,当与狗同席。”
"哈哈哈哈!"
老二老五附和嘲笑。
儒生却眉头一皱,猛地摔碎酒樽:“不好,这酒樽有毒!”
几乎同时。
一道身影推门而入,又缓缓关上。
那道身影低垂着头,手里握着一杆青色长枪。
匪首怒起,却感气海空茫,仓皇抽刀,一杆长枪己至,杀气化为实质,枪尖透颈而出。
“寒沧枪,你是白帝侍从洛九同!”
儒生看着那平平无奇的车夫大惊失色,知道大势己去翻窗想要遁走,刚下二楼,却见那黑暗中一人双手拢袖,正居高临下看着他。
儒生跌跌撞撞起身:“是你,你不是影子,你到底是谁。”
姜惊蛰缓缓从腰间抽出一把柴刀,似笑非笑地看着儒生:“你们来杀我,你说我是谁?”
“原来如此。”
儒生看着黑暗中那张清秀面容,粲然一笑。
“哈哈,哈哈哈哈!”
“我就知道,和蠢货厮混太久,再聪明的人也容易变成蠢货!”
“先前我就不该任由那白痴谋划,更不该顺着他的猜测走,我堂堂稷下学宫士子,素衣南下,寸功未建,却与这等跳梁小丑共亡。”
“看来你很不服?”
姜惊蛰眉头微挑,忽地刀锋落过,手起刀落削去儒生西肢,最后一刀插入其腹中,这才平静道:“抱歉,反派死于话多,我不通修行,只好先废了你,现在你可以大抒郁结了!”
“竖子!”
儒生被削去西肢,又被一刀插腹,脸色惨白,大汗淋漓,可他毕竟是修行者,竟没有立刻死去,还能大放厥词:“士可杀不可辱,你安敢如此辱我!”
“我敢做的还有很多,可惜你看不到了。”
姜惊蛰紧握刀柄,任由鲜血从指缝间溢出,平静看着那双充血眸子:“说说吧,你是谁,又奉了谁的命,还有你们口中的影子大人,又是谁?”
“稷下学宫士子萧子归。”
儒生浑身浴血,却依旧昂着头颅,睥睨无物,根本不正眼看姜惊蛰,冷笑道:“至于我奉了谁的命,那影子是何人,你知道又如何?”
“你不过棋盘上一小卒,生死皆不由自己,难不成还想报复回去?”
“我确是一小卒。”
姜惊蛰目光沉沉,在夜幕里恍若两轮冷月,再次将刀柄抵入萧子归腹部,幽幽道:“可你总该知道,棋盘之上,小卒过河亦可吃帅,就如你这士,不也被我这小卒吃了?”
“你为七十二院首稷下学宫士子,素衣南下,当纵横阡陌,却死在我这小卒手中,就不觉得不甘?
若我是你。
不如掀了这棋盘,乱了这棋子!
也让那些高高在上的执棋者知道,什么叫做士子谋局在前,杀在春秋之后!”
“士子谋局在前,杀在春秋之后。”
萧子归喃喃自语,陷入黯淡的眸子竟重新焕发了光彩,在血光映照下熠熠生辉:“姜惊蛰,姜惊蛰,你有这等气度,为何不去书院求学?”
“求学的事儿往后再说。”
姜惊蛰道:“先说一下到底是谁,你快死了!”
“我是修行者,哪有那么容易死。”
萧子归吐出一口鲜血,不以为然道:“我并不清楚那人是谁,但应该是京都皇族,云梦泽的人称他为隐公子,至于他身边的影子,应该是一个宦官。”
“皇族的人?我还以为是姜西琅!”
姜惊蛰眉头微皱,他本以为这群人是姜西琅派来的,没想到竟是皇族的人。
“有姜西琅。”
萧子归嘲讽道:“我们此行是受了姜西琅的指派,但真正的幕后之人是隐公子,姜西琅那蠢货不过是推到明面上的替罪羊罢了。”
姜惊蛰无意讨论姜西琅,疑惑问道:“你知不知道那位隐公子为何要杀我?”
“杀你的原因无外乎两点,要么私仇,要么是你的身份。”
萧子归说道:“你隐匿多年又年纪尚浅,因私杀你的可能性很小,而你的身份又对皇族有利,包括你这次入京,都有皇族的算计在里头。
所以于公于私,皇族都不该杀你。
那隐公子身为皇族,却在半路截杀你,而且还让姜西琅那蠢货出面,这其中必然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这需要你自己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