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落幕。
姬道玉和姜神秀双双沉湖。
胜负未分。
看客们吵闹不休,各执一词,可始终无法得出个输赢。
只好愤愤离去!
“三哥,我也先去了。”
姬老七先前被两人激起的大风刮了一下,又咳了不少血,没办法再继续待在阁楼。
姜惊蛰也在咳血,只是他爬山三年,早就习惯了这种事情,所以看起来并不算凄惨。
见姬老七咳得像一只煮熟的虾。
他轻轻拍打姬老七的背:“去吧,开春再出来,我请你喝酒。 ”
“好,我尽量。”
姬老七笑了笑,推着轮椅离开。
走到门口时。
他忽然回头看着姜惊蛰:“三哥,我没有骗你,我的名字,真的叫姬小七。”
姜惊蛰微微一怔。
姬家是皇族,不是村里大字不识一个的老农,对于取名这种事情有极为复杂的程序,每逢皇子出生,钦天监官员都要观天象卜卦,取契合阴阳五行大道的名字。
比如姬道战、姬道玉,甚至是监正大人亲自落的字。
姬小七得多么不受宠,才会取这么敷衍的名字。
“三哥,我们也先走了。”
就在姜惊蛰看着姬小七的背影发呆时,姜西琅领着花宁向他道别。
看着低眉顺眼的姜西琅,姜惊蛰眉头微挑,沉吟片刻后微笑道:“去吧,二哥受了重伤,好好照顾他。”
“嗯,知道的!”
姜西琅恭敬点头,又摁着花宁的头鞠了一躬,这才起身离去。
阁楼里还没离开的人见着这一幕,都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谁不知道姜西琅和姜惊蛰形同水火,之前姜西琅提起姜惊蛰时,可是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没想到姜惊蛰真出现在他面前。
他竟变得能屈能伸起来了!
虽然姜惊蛰一刀废掉沈玉右臂的确很强,可姜西琅毕竟是姜神秀的弟弟,先前那一战,足以让年轻一代所有人低头。
姜西琅完全没有必要如此伏低做小才是。
这和他平日里的表现也大相径庭。
简而言之。
姜西琅不该有这种脑子!
“他吃错药了?”
不止旁人奇怪,姜惊蛰也觉得姜西琅今儿不对劲。
“定是少爷虎威太重,他怕了,想求和了。”
姜山不以为然,见了那位老前辈恐怖实力,他现在见谁都是插标卖首,就算姜怒虎在他面前,他也敢站出来骂上几句。
“或许吧。”
姜惊蛰笑了笑,不置可否。
姜西琅会害怕么。
肯定是怕的。
毕竟之前在镇北王府姜惊蛰辟出那一刀时,他眼里的恐惧做不了假。
可要说想求和,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姜怒虎身死、姜神秀夭折,有这两尊大佛在后,姜西琅单方面的世子之争,绝对会持续下去。
同样,除非身死。
姜惊蛰也不会停下这场战斗。
人群渐散,姜惊蛰目光看向岸边,窥见一道身影正踏上辇车,是朱九儿。
姜惊蛰微微一怔,旋即微笑道:“走吧,去青阳镇。”
......
青阳镇距长安不过百里。
按理说天子脚下,青阳镇的日子该好过些。
可事实恰恰相反。
当年崔老太师还未归老时,不爱美人爱美食,酷爱下竹鸭,而且只吃鸭舌。
青阳镇因着有一条竹溪河,适应野鸭栖息,便成了圈养下竹鸭的最好所在。
这种事儿其实给点钱就行。
毕竟崔老太师是当世大儒,在民间名声极好,替老太师养鸭没人会拒绝。
偏生那发现竹溪河的官员两袖清风,没什么钱财,于是大笔一挥,首接强征了竹溪河,开始大刀阔斧的改动!
就地取材要求农夫们劳役。
闹得镇子上怨声载道,眼看民怨难平,恰逢北边战事吃紧,于是那官员又大笔一挥,把青壮都发配去了北边修长城。
留下老弱病残替崔老太师养鸭,而且每家每户每月必须上缴十二只!
经过这么一折腾。
青阳镇元气大伤,近乎断层。
那官员倒是因着此事飞黄腾达,入了垂老太师的眼,一步步爬上了高位。
便是如今的户部尚书沈良。
如果仅仅如此。
青阳镇还不至于活不下去,偏生屋漏偏逢连夜雨,十年前眉山矿场抓丁,青阳镇好不容易长大的青壮又被捉去了十之五六,一个也没能从眉山矿场回来。
更要命的是六年前工部征召修皇陵又被捉去了一部分,也是生死未卜。
被上面逮着一茬一茬薅。
即便是故土再难离也得离,青阳百姓逃得逃躲的躲,如今剩下的,就尽是些无处可逃的老弱病残了。
而半个月前权力一次小小的任性。
算是彻底让青阳镇的百姓绝望,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据说是因为刑部尚书家的萧公子圈养的一条狮子狗误入后山被陷阱困死。
那位萧公子怒极。
根本没有耐心去找什么罪魁祸首。
首接将整个镇子仅剩的二十七个猎户全部吊死。
这事儿没有在长安掀起半点风波,甚至连装模作样的程序都没有走。
只刑部文书用红笔在白纸上轻描淡写落下卷宗,又抄录一份转呈大理寺,萧公子请大理寺文书逛了一趟勾栏,此事便尘埃落定,成了铁案。
二十七个猎户落在卷宗上的罪名是盗伐皇家园林,很完美的罪名,不惹人注目,也不会让那些清流抓到把柄。
朱九儿找到的硝石矿就在青阳镇十里外一座山里。
制冰厂和烧炭炉也距离此地不远。
所以姜惊蛰才让姜三九买下青阳镇后面那座山。
也是因为这。
他才知道青阳镇这些遭遇。
姜惊蛰没有乘辇车,在进长安城前就偷摸离开。
姜二七驾着空车回府,而他则和姜山乔装打扮,骑马向青阳镇方向赶来。
约莫两个时辰后。
他出现在青阳镇外。
不得不说,自从气海里有了那个黑色旋涡后,他的身体素质又有了大幅提升,先前和沈玉一战吐了那么多血,此时己经好了大半。
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却己经不影响骑马。
“公子!”
姜三九早就在青阳镇外候着。
看到两人骑马而来,赶忙小跑上前,为姜惊蛰牵马,同时低声道:“石老伯己经率领宗老们在祠堂等候,他们的诉求不变,不过卑职觉得还可以压一下,没敢擅自做主。”
“做得很好。”
姜惊蛰欣慰地看了姜三九一眼。
所以说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比起人和狗之间还大呢。
就小跑这几步,够姜二七那憨货学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