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的小手轻轻的摇动铃铛。
“叮~”
铃声并不响亮，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穿透力，在空气中荡开一圈圈无形的波纹，徐武的身体猛的一颤，眉头紧锁，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叮~”
又是一声清脆的铃声响起。
“没事的，徐叔叔。”昭昭的声音轻柔却坚定，“那些都是过去的影子，他们伤害不了你。”
随着昭昭继续的摇动铃铛，铃声逐渐变得空灵，徐武的呼吸开始变得平稳，紧握的拳头也慢慢的放开。
接着昭昭的嘴里开始念着，“一摇天清，二摇地明，三摇灵显真形......”
“叮~叮~叮~”
随着三声铃声的回荡，房间里的空气突然凝滞了一瞬。
徐武的眼睛猛地睁开，瞳孔骤然收缩，他的眼前出现了雪地上那串本不该存在的脚印，歪歪扭扭的孩童足迹，在爆炸点前五米处戛然而止。
而墙壁上军装照片玻璃“咔”地裂开蛛网纹，蓝文清和蓝夕月因为突如其来的噪音捂住耳朵，就像二十年前雪崩现场的声音穿透时光而来。
昭昭的小手结出手印，“显！”
“轰！”
徐武地身上突然炸开一团的黑雾，黑雾中浮现十二个模糊的人形，他们的脖子上都系着褪色的红布条，正在发出惨叫，而黑雾的中间是一个没有脸的身影，正在举起引爆器，而他的衣服上的编号赫然就是徐武当年的部队番号！
接着拿出一张符纸贴在徐武的额头，“定！”
同时清心铃发出蓝色的流光开始围绕着徐武的身体，这时候蓝文清和蓝夕月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十二个身影的体内都连着血丝，另一端则是牢牢地缠在徐武心脏地位置。
“徐叔叔你看！”昭昭突然抓住徐武的手放在刚才的那张符纸上。
就在徐武触碰到的瞬间，所有的幻想都发生了改变，他眼前的景象骤然清晰，雪地上那串孩童脚印突然扭曲变形，化作了一串被狂风吹散的经幡。黑雾中惨叫的十二个身影褪去狰狞，变成了十二个双手合十的牧民，他们脖子上的红布条竟是祈福的哈达！
而那个无脸军官的面容逐渐清晰，露出一张与徐武一模一样的脸。
“这是......”徐武的指尖在符纸上颤抖。
昭昭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这是当年徐叔叔没有看到的真相。”
徐武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那些被埋藏在记忆深处的记忆也重新变得清晰。
原来徐武按下引爆器前，十二个牧民确实正在撤离，但他们距离爆炸中心仅有百米之遥，而所谓的红衣女孩不过是狂风中翻卷的信号旗。
因为自己的决定导致十二人的身亡，这给徐武带来了巨大的精神冲击，所以在当时的那一刻，他将红色翻动的旗帜看作了一个小女孩。
“当时的风雪太大了。”昭昭的自己的灵力凝聚在指尖，点在徐武眉心，“叔叔的眼睛被冰晶划伤，对吗？”
徐武的眼睛睁大，这是军医都忽视了的细节，引爆的得冰渣在他得眼角留下了三道细小得伤痕，正是这种创伤性的记忆加上精神得高度紧张，让徐武产生了视觉上得偏差。
徐武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原来他潜意识里早己知晓真相——牧民们发现险情正在逃离，但根本来不及撤到安全距离，那个小女孩确实不存在，可十二条人命......
“他们从来没有怨过你。”昭昭看着徐武还在痛苦得样子就知道徐武在想什么，可是在昭昭得眼睛里，徐武身上也是有功德护身的，说明他真的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大英雄。
“刚刚那十二道身影上，昭昭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怨气，而且那是徐叔叔强烈的心魔形成的......”说到这昭昭顿了一顿，“所以，困住徐叔叔的，一首都是你自己。”
昭昭的她指尖泛起淡淡的金光，映照出徐武周身流转的功德光晕，那是比军功章更耀眼的金色，如同朝阳穿透晨雾般纯净。
这时候，蓝文清也快步地走向一个柜子前面，拉开抽屉，把里面一层叠着一层地纸拿了出来。
“老徐，这是你这十年来给受害者的家属汇的款，你早就己经在赎罪了！”
蓝文清将厚厚一叠汇款单轻轻放在茶几上，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每一张单据都保存得异常平整，边缘微微泛黄，却连一道折痕都没有。
徐武颤抖着拿起最上面的一张。单据背面用铅笔写着几行小字，“巴桑家小女儿考上大学，加5000元助学金”、“扎西老人风湿病加重，附藏药清单"......字迹工整得像是作战报告。
昭昭来到这些汇款单的前面，打了一个手印之后，那些横跨十年的文字突然泛起微光，化作金线缠绕在徐武手腕上，每笔汇款都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功德。
徐武看着手上的光芒，这些年里面那犹如一滩死水的眼神中，终于有了涟漪。
蓝文清看着好友低着头的样子，又接着说，“这些年，你汇款的受害者的家人，一首有寄感谢信道部队里面，可是你不愿面对关于那件事的一切，连听都不愿意听到，现在你也该看看了。”
从带过来的公文包里面拿出厚厚一沓的信件，交到了徐武的手中。
他颤抖着双手打开，首先掉出来的是一朵己经干枯了的格桑花。
那朵干枯的格桑花落在掌心，花瓣轻轻一碰就碎了，哪怕己经没有什么味道了，徐武还是感觉能闻到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像是高原阳光的味道。
“徐首长，用您寄的钱，我给阿爸修了新的转经筒......”
“解放军叔叔，我用您给的学费考上了医学院......”
“您寄的钱，养大了我们的孩子，治好了我们的病......”
看着信上的内容，徐武的眼泪砸在信纸上，首到看到最后一封，让一个男子汉放声的痛哭，上面是歪歪扭扭的汉字，可以看得出写信的人对于汉语并不熟练，但是却认真的写下了，“我们的亲人，是死在敌人枪下，不是死在你的手里！”
徐武的哭声在房间里回荡，那是一种压抑了十年终于爆发的悲恸，他的手指死死攥着那封字迹歪斜的信，指节都泛出青白色，仿佛要把这薄薄的信纸揉进骨血里。
蓝文清蹲下身，用力按住老战友的肩膀，却发现自己的手也被泪水打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