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无梦的苏醒
程骁在清晨的阳光下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自家床上。
窗外没有暴雨，没有霓虹灯，只有小区里早起晨练的老人和遛狗的邻居。床头柜上的手机亮着，锁屏界面显示着一条未读消息：
【星际闪电配送提醒】
【今日无订单】
他伸手摸向锁骨——北斗七星的胎记还在，但触感平滑，不再有那种皮下埋着金属的异样感。
起身时，书桌上的《宋词三百首》翻开着，正好是《青玉案》那一页。最后一行【灯火阑珊处】旁边，有人用铅笔写了行小字：
"这次别签收。"
字迹很新，铅笔粉甚至都还在。
2. 陌生的日常
厨房里飘来煎蛋的香味。程骁推开半掩的门，看见母亲正在煮咖啡——她左手无名指上没有青铜戒指，右手小指也完好无损。
"醒了？"她头也不回地问，"今天不是休息吗？"
程骁盯着咖啡壶里翻滚的褐色液体，突然想起便利店里的记忆稳定剂。
"妈，"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哑，"你记得星火塔吗？"
林晚晴的动作顿了一下，咖啡壶嘴磕在杯沿，溅出几滴在《青玉案》的复印页上。褐色的液体正好盖住"灯火阑珊处"五个字。
"那栋烂尾楼？"她擦着杯沿，"不是早就拆了吗？"
程骁看向窗外——原本应该是星火塔的位置，现在是一片新建的商业广场。广场中央的喷泉造型很眼熟，像是微型青铜门的抽象设计。
3. 消失的痕迹
程骁翻遍手机通讯录，找不到"苏晚晴"这个名字。
星际闪电的排班表上，他确实是配送员，但工牌照片里的制服是全新的，没有经历过暴雨和锈蚀的痕迹。抽屉深处，那把锈迹斑斑的裁纸刀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崭新的文具。
唯一不对劲的是冰箱——冷藏室里放着三罐星蓝色能量饮料，标签上印着模糊的小字：
"记忆稳定剂#799"
程骁拉开拉环喝了一口，味道像加了金属粉末的苏打水。咽下去的瞬间，锁骨胎记微微发热，眼前闪过几个画面：
穿白大褂的苏晚晴将钢笔刺入自己喉咙；
星火塔地下十三层的竖井底部，七个锈蚀体跪拜着什么；
商业广场的喷泉池底，嵌着一扇巴掌大的青铜门。
4. 喷泉下的门
正午的阳光把喷泉水照得晶莹剔透。程骁假装系鞋带，蹲下来观察池底——
那里确实有东西。
巴掌大的青铜门被水泥固定在池底，门环上缠着根红绳，正是他小时候系在自行车上的那条。更诡异的是，门缝里渗出暗蓝色的液体，但一接触池水就变成普通气泡。
"找这个？"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程骁回头，看见个穿星蓝色连帽衫的少女坐在长椅上，右手小指戴着青铜尾戒。她的左眼在阴影下泛着机械般的冷光。
少女抛来一枚硬币："投进去试试。"
硬币正面是星际闪电的logo，背面刻着微型《青玉案》全文，最后一行被磨损得几乎看不清。
5. 逆向的锈蚀
硬币落入池中的瞬间，喷泉突然停喷。池水以青铜门为中心形成漩涡，露出门上的锁孔——形状恰好契合程骁的胎记。
"这次我不会说'签收还是拒绝'。"少女站起身，连帽衫的阴影从她脸上褪去，"因为选择权从来不在你手里。"
她是苏晚晴，但更年轻，大概只有十七八岁。右眼是正常的，左眼却像未来那个机械义眼的雏形。
程骁的胎记剧烈疼痛起来。他低头看到自己手臂上的血管正浮现出暗蓝色，像电路图一样向心脏蔓延。
"记忆逆向流动开始了。"苏晚晴——或者说这个年轻的版本——抓住他的手腕，"诗人没有被消灭，只是被暂时封印在......"
她的声音突然中断。程骁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喷泉池底的那扇青铜门正在开启，门缝里伸出的不是暗红菌丝，而是一只人手——
戴着星际闪电的配送手套，袖口有锈蚀的痕迹。
6. 另一个自己
那只手抓住门框，将整个身体拽了出来。
爬出来的是程骁。
穿着星际闪电的旧制服，全身湿透，锁骨处的胎记己经完全青铜化。更可怕的是他的脸——右眼是正常的，左眼却是暗红色的机械义眼，和深红导航仪的型号一模一样。
"终于见面了。"这个锈蚀版的程骁咧嘴一笑，"载体。"
年轻的苏晚晴突然拔枪射击。子弹穿过锈蚀程骁的身体，在喷泉雕像上打出个洞——雕像内部不是石材，而是星蓝色的凝胶状物质。
"没用的。"锈蚀程骁的声音带着金属回声，"这次我是来帮忙的。"
他举起左手，掌心躺着一枚青铜钥匙——和程骁胎记里的微型门是同一材质。
"诗人正在从时间尽头逆向污染。"锈蚀程骁的机械义眼闪烁着，"所有循环都是他设计的陷阱，包括你以为的'胜利'。"
7. 记忆的骗局
商业广场的地面突然震动。游客们惊慌西散，却没人注意到喷泉池边的三人。
"他们看不见我们。"年轻的苏晚晴收起枪，"我们处于记忆夹层。"
锈蚀程骁将钥匙按在池底的青铜门上。门完全打开的瞬间，程骁看到了令人窒息的景象——
门后不是竖井或实验室，是地球。
准确地说，是被《青玉案》全文覆盖的地球表面。每一句词都像山脉般隆起，而"灯火阑珊处"的位置，矗立着一座青铜色的星火塔，塔尖刺入宇宙。
"这才是现实。"锈蚀程骁的机械义眼映出末日景象，"我们一首在诗人的记忆牢笼里。"
年轻的苏晚晴突然将枪口对准锈蚀程骁的后脑："别信他。深红导航仪会模拟任何人的样貌。"
锈蚀程骁笑了。他抓住枪管按在自己眉心："开枪啊，K-0。"
这个称呼让少女脸色骤变。
8. 最初的编号
"你怎么知道......"她的手指在扳机上颤抖，"那个名字？"
锈蚀程骁的机械义眼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星火塔地下十三层，年轻的林晚晴正在给一排培养舱编号。第一个舱体里漂浮着婴儿大小的苏晚晴，舱外标签写着：
"原型机K-0，记忆载体纯净版"
影像切换，显示林晚晴将某种星蓝液体注入婴儿的后颈。液体接触皮肤的瞬间，婴儿的右眼变成了机械义眼。
"你的机械眼不是植入物。"锈蚀程骁轻声说，"是记忆逆向流动的副作用。"
年轻的苏晚晴——K-0——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暗蓝色液体从她嘴角溢出。程骁想扶住她，却被一把推开。
"走！"她指着喷泉池，"跳进去！"
池水不知何时变成了暗红色，像稀释的血。锈蚀程骁叹了口气，突然抓住程骁的衣领将他扔向池中央的青铜门。
下坠过程中，程骁看到K-0举枪对准自己的机械义眼。最后的画面是她扣动扳机，以及锈蚀程骁的叹息：
"第七百九十九次循环，还是这个结局......"
9. 门后的真相
程骁摔在坚硬的地面上。
这里不是水下，而是星际闪电配送站的仓库。货架上堆满《宋词三百首》，每本书的扉页都盖着"己签收"的印章。
仓库尽头站着穿制服的苏晚晴——成年版，右眼戴着星蓝色机械义眼，左手无名指戴着青铜戒指。
"欢迎来到锈蚀之外。"她扔来一把裁纸刀，正是未来那个锈迹斑斑的版本，"现在你该明白，为什么诗人害怕记忆了。"
刀柄上刻着一行新添的小字：
"记忆是唯一的武器，也是最后的牢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