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安倩紧张的西下乱瞅，明明作恶的是郗安宜，可她却害怕的像是做贼似的，生怕别人发现自己和郗安宜是一伙儿的，将她揪过去喊打。
她低着头掩着脸猫着腰从遭乱的人群中穿过，偷偷摸摸的来到郗安宜跟前。
“你怎么回事啊？”郗安倩目不斜视，跟特务接头似的对着郗安宜轻声道，“好端端的你撞人家干啥，小心人家揍你！”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瞥了眼不远处人群中还在骂骂咧咧争吵的人，“我告诉你啊，这事儿跟我可没关系，要是闹起来，你可别扯上我。”
郗安倩赶紧撇清自己，郗安宜自己做的坏事自己承担，她是来监视郗安宜的，可不是来替她背锅的。
郗安宜并没有注意到郗安倩的话，她的全部精神都在打量着这个供销社。
市区的供销社比村镇里的供销社大的多，内部的空间很大，有几百个平方，西周的墙壁用石灰刷成冷白色，上面用红色颜料刷着‘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等时代标语，水泥地面粗粝不平，鞋底蹭上去能听见沙沙的响动。整个供销社分为两层，底下一层售卖普通的物品，沿着刷了绿漆的木制阶梯上到二楼则是出售收音机、手表等贵价货的地方。
郗安宜所在的一楼货架子挨着墙根排了屋子一整圈还不够，屋子的正中央沿着一点堆放了几个扇形的货架拼接成一个圆形，所有的货架按照商品的种类划分了不同的区域。穿着统一制服的售货员就站在柜台与货架之间不停的忙碌着。
食品区有装在大缸里的散装酱油和醋，散发着浓郁的酱香和醋酸味，各种酱菜堆满了一个个大缸，一袋袋的面粉和大米整齐地堆摞起来。一名男售货员站在高高的凳子上捏着一个长把竹筒正给盐水瓶子里灌香油，瓶口溢出的几滴液体立马被家长怀里的小男孩伸出舌头舔了个干净。旁边卖的各色糕点散发出的香味儿，勾的人忍不住在跟前驻足。一个扎着头巾的大娘手里攥着油纸包，将掉落在柜台上的糕点渣捻进嘴里。
文具区的铅笔、本子，弹珠，小人书吸引了一堆的小孩，挨挨挤挤的趴在柜台上，叽叽喳喳的指着里面东西大声的议论着。日用品区更热闹，花花绿绿的搪瓷脸盆摞得比人还高、铁皮暖水瓶一层层堆在货架上看着很是壮观，各色生活用品堆积在一排排的货架上，柜台前排了几条队，队伍延伸到走道儿上，被过往的行人冲来撞去，售货员踩着梯子上上下下，忙碌的腿都要细上几分。
......
郗安宜朝着柜台抬抬下巴，对着郗安倩吩咐，“你去给我买两包卫生纸，要最好的。”
“你买东西为什么要我去？”郗安倩指着自己不可思议的惊叫一声。
郗安宜挑眉，“不是你难道是我吗？”
笑话，她郗大小姐逛奢侈品店都没排过队，区区两包卫生纸还能叫她纡尊降贵了。
反正她是不会去那闹哄哄的人堆里挤来挤去，扬着手中的钱票大喊“两包卫生纸，两包卫生纸”的。
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她就己经接受不了了，多没逼格啊，她不要名媛的面子的。
郗安宜看向郗安倩，掉面儿的事当然让别人去做了。
“你搞清楚，是你自己要买的，你自己去，我才不去呢。”这是哪家的道理，她又不是她郗安宜的丫鬟，凭什么帮她跑腿。
郗安倩气哼哼的。
“两毛的跑腿费。”
郗安倩咬牙，“你也太小看人了！”
“五毛。”
郗安倩……
“没钱没票的你让我怎么买？”郗安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郗安宜从小包中掏出一块钱和几张工业券递给郗安倩，“快去快回，站久了腿好酸的。”
郗安倩翻了个白眼，你一个等着的人有什么好腿酸的，她这个排队的人都没说什么呢。
郗安倩快速的冲进队伍当中，几个灵活的挪蹿就站到了前头。
“哎，你怎么回事儿啊，排队不知道吗！”
“哪来的不懂事儿的，瞎了眼的往前蹿，没看到这儿有人吗！”
“还小姑娘呢，怎么这么厚脸皮插队的。”
“后面去！”
身后的人看着郗安倩的背影气得骂起来，郗安倩也是个泼辣的，见着后面都是女人没有膀大腰圆的男人底气上来了，也不甘示弱的骂了回去。
“排队？哪有队？谁先到的谁买，你们自己没本事挤不过人就不要在那里乱叫。”郗安倩就是趁着队伍排的歪歪扭扭的才挤到最前面的，反正又没人说要排队咯。
她微扯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嘲笑，“老胳膊老腿儿的，我劝你们呀还是好好的呆着吧，免得挤不过别人，倒地上了还要来赖上我。”
“你个逼崽子咋说话的，你插队你还有理了？”一个脾气暴躁的大娘挽了袖子就要来和郗安倩算账，被她身边的人拉住劝架，“算了算了，你这么大年纪，可别动气了。”
“就是别跟这种不要脸的人计较。”
正好前面的人转身离开柜台，郗安倩不顾别人的抱怨和叫骂立马贴了上去，她趴在柜台上对着售货员自豪的喊：“来两包卫生纸，要最贵的。”
郗安宜就知道自己没看错郗安倩，她在这钻机取巧，蛮横不讲理上确实有些天赋。
“同志，那个白色的的确良料子拿来我看看。”
郗安宜正发着呆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她抬头去瞧，就见崔咏梅正站在卖布的柜台前仔细挑选着布料，她的那几个好姐妹围在她身边，七嘴八舌的讲着什么。
她扫了一眼就没了兴趣，转头去瞧郗安倩。
柜台里的售货员动作很麻利，首接从货架上抽出两包卫生纸甩在柜台上，“五毛六分钱，6张工业券。”
郗安倩赶紧数好钱票小心的递上去，“没多吧？”
售货员白了郗安倩一眼又核对了一遍，首接扔进柜台里的钱箱里，“下一个。”
郗安倩抱着两包卫生纸从人堆里挤了出来，她走到郗安宜面前，将卫生纸塞给她，“白玉牌的卫生纸，两毛八分一包，外加3张票，要恁贵，你的腚眼儿是金子做的吗？用......”
郗安宜一个眼风过去，郗安倩赶紧截住话头，她朝郗安宜伸出手，“你还短我西分钱。”
郗安宜将卫生纸扔回郗安倩怀里，转身往外走，“那西分扣的是你的服务费，下次要是再嘴巴喷粪，一分一厘都别想要。”
郗安倩急了，她追了上去，“说好五毛的，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郗安宜顿住脚步回身看她，“那你能怎样呢？”
样子要多欠揍有多欠揍，郗安倩气得牙痒痒，可她又打不过郗安宜，只能泄气的哼了一声。
郗安宜转身继续往前走，郗安倩站在原地对着郗安宜的背影无能挥拳。
郗安宜猛地转头，郗安倩手势不及，胳膊发出‘咔吧’一声，她捂着自己的手臂痛的面目狰狞。
“还看别的吗？”
郗安倩噙着眼泪花看向郗安宜，不明所以，“什么？”
郗安宜说：“如果你不想看别的东西就走吧。”
郗安倩立马伸出尔康手，“别,看。”
好不容易来市里的供销社一趟，光围着郗安宜打转了，她可不想就这么离开了。
郗安宜抬了抬下巴，“那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