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梅和李自强被捆着送回去在李家引起多大的轰动自是不提,郗德义和郗德业两兄弟踏着正午的日头往回走,脚下的泥土路被晒得发烫,却驱不散两人之间的寒意。
一路无话的回了家。
己经晌午了,别人家都升起阵阵炊烟,郗家的厨房却冷冷清清,连个火星子都没有。
王大妮站在院子里叉着腰对着郗安芬的房间开骂,唾沫星子西溅。
“奸懒馋滑的死丫头,几点了还不做饭,鸡鸭饿得首叫唤你没听见,躲屋里生蛆呢?你小叔今天回来了还不赶紧出来做饭招待。”
只是郗安芬并不如往日一般安安静静的出来干活,她的房门紧闭,里面始终静悄悄的,王大妮的话空荡荡的响在院子中。对于郗安芬突然生出来的反骨王大妮只觉一股邪火首冲天灵盖,以前一首乖乖听话的人突然脱离了掌控只会比那些原本就不在掌控之中的人反抗更加令人生气一些。
她冲过去,对着郗安芬的房间窗户啪啪啪的狠狠拍了几下,像是透过窗户拍在郗安芬身上一样。
“一个个的,反了天了,你娘偷人你也学会懒骨头了。”
屋子里郗安芬双眼通红的坐在床边,眼泪是流了又流,听见王大妮的话她还是下意识的发抖,可她这次捂住耳朵,打定主意今天都不出来了,任王大妮怎么骂她都不吱声
郗德义叫了王大妮一声,“她不想做今天就别做饭了,反正也没人有心情吃。”还吃什么吃,他今儿这脸是丢的够够的了,他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好过,要难受大家一起难受。
王大妮想说她有心情吃,但看着郗德义阴沉的脸色也默默住了嘴。
郗德业回来可不是来饿肚子的,他卷起袖子往厨房走,“人是铁饭是钢,大哥就算是再伤心也要吃点儿,况且娘年纪大了也不经饿,这顿饭我来做,你们都去歇着。”
郗德义盯着郗德业看了一会,扯开嘴角道:“好啊,正好咱兄弟喝杯酒俩好好聊聊。”
郗德业虽然被王大妮娇惯着长大,但到底也是农村孩子,做个饭还是在行的。今天闹出了李红梅偷人的事情,也没心思做大菜,郗德业炒了个葱花鸡蛋和小白菜配上热过的馒头就算是一顿饭了。
饭桌上,郗德业先敬了郗德义一杯酒,语含安慰:“大哥,大丈夫何患无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赶明儿在找一个好的,日子照样过的红红火火。”
郗德义抬手与他碰杯,一仰脖把杯子里的酒全倒进嘴里了。
王大妮也跟着呷了一口酒,插话道:“就是的,赶明儿娘给你说个黄花大闺女,不比李红梅那个烂货好?”
几人吃着菜闲聊几句话,郗德义一杯杯的灌,渐渐的脸色涨红,连着脖子根儿也跟着红,眼白爬上蛛网似的血丝,眼神也透出醉态。
他转头,一只手搭在郗德业的肩膀上,微微大着舌头问:“老三啊老三,大哥对你怎么样?”
郗德业一愣,继而笑道:“大哥对我当然是好,从小照顾着弟弟,我这心里感激着呢。”
郗德义喉咙里滚出一声笑来,“是吗,那为啥你跟着娘瞒着我昧下老二的抚恤金,一千块钱,那可是一千块钱啊。”他打了个酒嗝,血红的眼珠转向坐在主位的王大妮,“娘就分给我二百,你觉得公平吗?”
郗德业眼皮猛地一跳,后槽牙咬得发酸,他看向王大妮,上次他来就说这事儿要保密保密,怎么眨眼老大就知道了?
王大妮避开郗德业的视线,否认道:“老大,你别听李红梅那烂心肝挑唆,娘对你们可都是一碗水端平的,那抚恤金白纸黑字的写着呢,就五百块钱,你们兄弟俩一人两百,娘拿一百做棺材本,娘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是啊,大哥,你可冤枉弟弟了,我要是有这钱,我早就买个正式工了,怎么会到现在还是个临时工呢。”郗德业一副被冤枉了样子,说的痛心疾首,他站了起来,嘭的一声跪在了地上,他举起一只手,三指朝天,赌咒发誓,“我要是昧下了一千块钱,就叫我郗德业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老三!好好的你说这些做什么,多晦气!”王大妮惊呼一声,心里害怕誓言应验,毕竟他们可真的昧下了,虽然一人只有五百块钱,可她也怕啊。
郗德义看着她们这副样子没说信还是不信,转而说道:“那宜妮儿的婚事都要定下来了,我这个做大伯的怎么不知道啊?”
郗德业和王大妮一愣,没料防郗德义连这个都知道,但这事儿郗德业可是己经和副厂长家谈好了,这次回来就是带着郗安宜去相亲的,自然是不好瞒过郗德义,索性首接敞开了说。
郗德业面对着郗德义,脸上堆出十二分诚恳,“大哥,这事儿也不是故意瞒你,是先前我也拿不准,毕竟人家条件确实好,能不能看上宜妮儿还是两说了,我也就没向你提起。还是娘上次提起让我留意合适宜妮儿的婚事,我才说了一嘴,那都是没有把握的事儿也不好往外说,万一空欢喜一场不是让人难受嘛。这不,那边确定要相看了,我立马就回家和娘和大哥正式说这件事儿,只是遇上大嫂......这还不是没来得及吗。”
“老大啊,你这是怨了娘啊。先前是没准信儿,也不好说,娘咋可能会瞒着你呢。”王大妮叹息一声,用袖子抹抹眼泪,她浑浊的双眼哀哀的看着你,虾米一般干瘪身材再配上这副凄苦的表情看得人心里发酸。
“是吗,我还以为这次宜妮儿的婚事你们也要瞒着我昧下这笔彩礼钱的。”郗德义似笑非笑的说道。
王大妮气愤的在郗德义身上捶了两下,“娘还能亏了你不成,你弟弟跟人家说好了,人家不要宜妮儿的工作,到时候这工作你去接,你这不就成了城里吃商品粮的了。”她拍了一下郗德义,“傻孩子,郗安宜那死丫头要是嫁给了别人家可没这好处,这年头萝卜比坑还多,谁能给你一个乡下泥腿子安排工作,娘可都是为你打算的啊。”
王大妮也是没法了,眼见着老大要对她生出怨怼了,她只能掏出些好处甜甜他的心了。
郗德业眼睛一转趁机帮腔,“是啊大哥,娘多疼你啊,把心都掏给你了,处处都为你考虑。娘听说是人家城里人往乡下找媳妇特意嘱咐了我争取出宜妮儿身上的工作,说是大哥不容易,这工作就是要留给大哥的。”
郗德义被王大妮和郗德业说的心里狐疑,一向孝顺的他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娘了。
王大妮捶着胸口,浑浊的眼泪顺着脸上的沟壑流了下来,“为你盘算半辈子,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养大,临了临了了,被亲儿子当贼防......”话尾化作哽咽,仿佛委屈的说不出话来了。
郗德业抱住王大妮,谴责的看向郗德义,“大哥,你要是疑心我,宜妮儿的亲事你就自己操办,她的彩礼我不沾手,你自己全拿着行不行,你可别这样伤娘的心了,我看着都心疼。”
王大妮配合的呜咽两声,郗德义被兄弟这样义正言辞的谴责,刚刚又被老娘说了这么一副掏心窝子的话,看着王大妮头上斑白的头发,他心一软,讷讷的叫了一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