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莪一下下答应:“明白!小昭姐姐放心,我会叮嘱到他们俩。”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韩老爷子和韩晋己经在明里暗里加强了对她的保护,但凡出门都安排警卫员跟着,便是去学校或者部队学习班都不例外。
“秦叔叔和段阿姨什么时候到?”小昭又问。
“快了,清明节之前应该能到,说是要和我们一起去鹿城扫墓。”
小昭说:“到时候我也请假,和你们一起去。”不知道是不是怕被误会,又补一句:“我敬仰英雄,能请下来假的话就和你们一起去。”
说完这句接着告辞:“我走了。”
“等一下,我哥去送你。”
小昭转身,“不——”
一句“不用”没说完,菁莪己经开口大声喊:“哥,小昭姐姐要走了,你快去送她。”
“你……”小昭无奈瞅她一眼,辫子在肩头一扫,抬步走了。
秦立桓跑步追了上去。
“不骑车子吗?”菁莪在后面喊。
韩蜀几步跑过来,“傻,骑车和步行,哪个可以共度的时间长?”
“你才傻。骑车子可以轧坑轧石头,还可以把后座拆了,用车杠载人,然后感受风的亲吻,享受阳光的抚摸,浪漫复浪漫。”
韩蜀咬嘴笑了,捞起人就走,“小流氓,幸好你不是男的,走了。”
“干什么去?”
“骑车带你去大堤,听风看云摸阳光……”
*
没过两天,邵华果然来找菁莪了,和他们那儿的一名指导员同志一起来的,带来了他们部队颁给菁莪的拥军表彰。
校门口兵分两路,指导员去办公楼找系领导,邵华凭借他出色的侦察能力,没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在图书室看书的菁莪。
被人从楼上叫下来,菁莪一下没认出眼前人—— 好家伙!烟灰色青年装、别着钢笔、戴着眼镜,裤缝笔首、皮鞋锃亮。
人靠衣装马靠鞍,古人诚不欺我也。
这模样,显然是有话要说,菁莪带他去了湖畔小花园。这个时间,那里没人。
“邵科长变换起装束来真是出神入化,这副打扮,若是在街上碰面,我都不一定能认出。”到了无人处,菁莪说。
“见笑。”邵华摇摇手,“这叫入乡随俗,一个合格的侦察员,无论在何种场合出现,都要像油在油里水在水里,油在水里不行,很容易就会被人记住。
其实这是因为你认识我,所以才觉得奇怪。如果你不认识我,还会觉得我这个装扮在你们这儿突兀吗?”
那还真不会,出入这里的男青年基本都这模样,若来一个不穿成这样的才会惹人多看两眼。
“原来以为该用严肃、刻板、威风、冷脸,甚至凶猛之类的词来形容军人,后来发现不太恰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家大哥也不是,都很随和。”
邵华闻言笑起,“战场上,面对敌人我们是阎王,生活中不是。尤其我,工作要求我必须适应各种不同的场合。
到哪儿都冷着一张脸,那不明摆着让人知道你是干什么的吗?还怎么跟踪敌人,怎么出奇不意抓住敌人?”
“说得对。那你这眼镜,没有度数?”
“没有。”
“其实不必要戴眼镜,近视的人和不近视的人,眼窝眼眶会有区别,戴眼镜也很不方便,雾气啊、反光啊,影响视觉判断。 ”
“战友给的,非让戴上,确实不舒服。”邵华哈哈笑两声,摘掉眼镜装进衣兜,转入正题:“找你想说件事。”
“您请讲。”
“清明节,你们去鹿城老家时,我和另两名同志想和你们同去。”邵华开门见山。
菁莪还以为他要说的是密码破译的事,不料竟是这个,忙说:“谢谢邵科长,小昭姐姐和我说过这事了。”
“展小昭也要去?”邵华疑问。
“你不是和她一起?”菁莪更疑问。
坏坏了,刺激到邵科长了!
忙解释说:“小昭姐姐说她敬仰英雄,要去给我父母扫墓。
而且,你知道的,她和我们兄妹是朋友,到那天我们西安的爸妈也要去,小昭姐姐和他们也很熟——”
“明白,明白,应该的!我全过程参与调查了你父母的事,了解他们的事迹,同样敬仰。
我刚才的意思是,我不知道展小昭要去。
其实,我去你们老家,除了想和你们一同扫墓之外,还有——”邵华顿住。
“还有其他事?邵科长但说无妨。”
“那好,我首说。”前面有人,邵华抬手示意她走小路,“你祖父曾凭借做布匹丝绸生意富甲一方你知道?”
“你是说我父亲败家?”菁莪愣了半息,站住脚转身认真问他。
邵华觉得这话说的挺瘆得慌,太冤了,忙说:“我没……不是……”
“别说,应该确实挺败的。”菁莪转回去,背上手,点着头,自言自语似的说,
“父母给我和我哥留下的财产,只有乡下的一个院子。即便把那院子里的树、屋顶上的草,和搁在大梁上的铜板都算上,最多也就值三百块钱,如果考虑折旧的话,估计只有一百五。”
邵华:“……”
喘口气继续:“你们家祖上出过大学士、出过二品大员,你知道?”
“不知道。就是出过也不稀罕,如果我和我哥生在那个时候的话,也能考进三甲,但二品大员嘛,够呛,我和我哥都不是当官的料。”
邵华:“……”
菁莪:“邵科长问这个干什么?”
邵华决定不问了,问她还不如到她老家去看看,便说:“何楚生的女儿何绒绒,想起了一件事——”
“何绒绒?她也还被关着?不是说她连自己的身世都不知道吗,能说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菁莪一连三问。
“可能就因为她不知情,所以何楚生才没有特别防备她,尤其是在她年纪还小的时候。”邵华说。
“哦,也对。”
“何绒绒说,她读小学时,有好几次看到何楚生从一本线装书里拿出一张图纸看,还用笔在上面圈圈点点,她那时不知道那是图纸,只觉得上面的房子和花园好看。
有一次,何楚生夫妻没在家,她去他们的房间找东西,看见了那本书,就随手拿了张纸蒙在上头比着画。何楚生刚好回来,抓她个正着,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那是何楚生第一次打她,也是唯一一次打她,所以她记忆深刻。那次事之后,那本书和那张图纸再也没有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