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些小年轻真是的,才来没几天怎么又来了。”熟悉的白大褂医生正在调整清谷初雨输液流动的速度,“不过也是奇了,你两次进医务室竟然都没啥大毛病,呕吐是因为你运动前不吃饭,空腹运动当然不适啦,还好没落下胃病。”
医生熟练的调整好液体流速,蹲下身检查膝盖上的伤:“正常伸动有感觉内部疼痛吗?”“没有”“周围软组织如肌肉、肌腱有轻度拉伤,关节活动虽有疼痛但基本不受限,擦伤也只是表皮的轻微破损,范围较小,总体来说不算大碍。”
凉山介松了一口气,连忙感谢医生。
“哎,别动,我说他没啥大碍不代表你没有,坐下。”医生制止了凉山介的动作
凉山介一愣,指尖还停留在清谷病床的金属栏杆上。消毒水味道的灯光下,医生的镊子夹着沾了碘伏的棉球,在他擦伤的脚踝处轻轻一按:“刚抱着人跑那么急,脚部有感到不适吧?”
清谷本想坐起来,输液管却随着动作晃出细碎声响。他看着凉山介后颈被汗水浸湿的碎发,心中莫名有种心虚。
“小伤。”凉山介想往后躲,后腰却撞上诊疗床,疼得闷哼一声。医生掀开他的衣服下摆,淡青色的淤青在腰侧晕开:“软组织挫伤,最近别做剧烈运动。”
清谷垂眸盯着自己缠满纱布的膝盖,突然轻笑出声:“现在知道怕了?”他模仿着凉山介之前的语气,尾音却被喉间的干涩搅碎。凉山介转头时,两人的目光在消毒灯的光晕里相撞,清谷慌忙偏头,输液架上的吊瓶跟着晃出细密的涟漪。
“互相监督。”凉山介从医生手里接过药盒,抽出创可贴时故意把包装纸弄得哗啦作响,“你负责好好养伤,我负责……”他顿了顿,将撕开的创可贴精准按在清谷膝盖的擦伤处,“负责当反面教材。”
不知为何,两人相视而笑。
笑完,清谷初雨内心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己经肯定了以前与凉山介见过面,甚至有不小的交浅,但清谷初雨己经很久没有收到过同龄人之间的善意。本能的倔强让他不愿轻易卸下心防,总想着用尖锐的话语把人推开,可对方妥帖的照顾又像冬日里突然递来的暖炉,烫得他眼眶发酸。当凉山介俯身查看伤口时,他甚至不敢呼吸,既怕对方察觉自己加速的心跳,又贪恋这份陌生却温热的关怀,在抗拒与依赖的矛盾中,只能慌乱地别过头,用沉默掩饰内心的兵荒马乱。
而帮助他的凉山介,虽是出于善意伸出援手,此刻却也有些无措。他一边专注地帮医生处理伤口,一边在心里默默琢磨着如何让清谷初雨放松下来。看着少年紧绷的身体和戒备的眼神,他既担心自己的举动太过唐突,又忍不住想多照顾几分。他知道清谷初雨可能很久没接触过善意了,偶尔抬头对上清谷初雨闪躲的目光,他会不自觉地放柔语气,试图用轻松的调侃打破尴尬,可心里却像揣着小兔子,在对方细微的情绪变化间起起伏伏,既希望能真正安抚到这个倔强的孩子,又怕自己的热情反而带来压力。
望着两人“深情相对”,待在门口的源丰右一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示意有人来了。
清谷初雨一脸茫然的看着一大群人拥入医务室,为首的源丰右一手里还提着探病的果篮。
“这次多亏你了,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愿意做中场。”源丰右一和后面的人都一脸欣慰。
“我承认之前逼你去当守门员有部分原因是看不惯你,抱歉,清谷初雨。”鹳远道狸深深的向清谷初雨鞠了一躬
清谷初雨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单,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病房里的消毒水味突然变得刺鼻,他别开脸,不敢首视众人真诚的目光。窗外的阳光斜斜地洒进来,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线条,仿佛此刻他混乱的思绪。
“别这么拘束嘛!”凉山介察觉到少年的不安,上前拍了拍源丰右一的肩膀,“清谷刚做完伤口处理,你们这么大阵仗,小心把人吓跑了。”他半开玩笑的语气让气氛稍微缓和了些。
源丰右一爽朗地大笑,将果篮放在床头柜上:“放心,这次我们可是带着诚意来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这是我们重新制定的战术方案,在你伤好之前,你就是中场核心,我们全队都听你的。”
鹳远道狸首起身子,耳尖还微微泛红:“其实...你做前锋时的反应速度就很惊人,现在换到中场,肯定能发挥同样的作用。”他挠了挠头,“之前的事,真的很对不起。”
清谷初雨的目光终于落在那张战术图上,复杂的线条和标注让他想起无数个独自练习的夜晚。他的手指轻轻抚过纸面,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为什么?”
“因为你有天赋,更有拼劲!”源丰右一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那天你带伤坚持比赛的样子,我们都看在眼里。这样的队友,我们求之不得!”
凉山介注意到清谷初雨的肩膀在微微颤抖,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病人需要休息。”他朝众人使了个眼色,“下次训练,可得让清谷好好教教你们怎么跑位。”
众人纷纷应和着退出病房,临走前还不忘叮嘱清谷初雨好好养伤。房门关上的瞬间,清谷初雨突然捂住脸,指缝间渗出的泪水滴落在战术图上,晕开了一个个深色的圆点。清谷初雨己经习惯了被人群排斥,嫉妒,甚至恶意中伤,显得这突如其来的善意像团温热的火,灼烧着他长久冰封的心防,明明鹳远道狸前不久还在进行夺位,想要成为胜利者,道歉的时候也能坦然面对以往的过错。
“真是,一群怪人。”清谷初雨捂住脸自言自语的说,声音穿过掌心闷闷的,遮住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