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云阙走这一趟,可算的上是最佳人选。
一来,他久居边境,对此地路径颇为熟悉,由他去可节省不必要的问路时间;
二来,厉云阙有打算跟着潇子安前往豫州书院,也确实需要跟这边的一些亲朋故旧告别。这次去,刚好顺道拜访自己的这位表哥,也算是告别;
三来就是厉云阙也想见一见这位战功赫赫的南宫将军,他不仅法武双修,个人实力强悍,更是深谙军事谋略之道,进则用兵如神,打的敌人丢盔卸甲,闻风丧胆,退则能安定边境局势,使得宵小之辈不敢轻易冒头。北境数十年来的平稳局势,南宫将军当居首功。
试问,对于这样的大人物,哪个热血男儿不想一睹风采呢?
临走之前,灵鸢不放心,还是追出来问了一句,“你那个表哥在军中到底做什么的?”
“哦,他是南宫将军帐下参军。”厉云阙刚跟潇子安几人告了别,转身离去时,回了这么一句。
潇子安和陈啸听完,相互对望一眼,微微一笑,各自回房去了。
只有灵鸢一头雾水,“参军?职衔很高吗?”
经过半晌奔波,厉云阙行程过半,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两边密林之中,不知何时藏了一队高手,尽管厉云阙有所警觉,可毕竟还是年轻,临场经验并不充足,被敌人占了先机。
厉云阙连叹气的时间都没有,只得提剑迎战,对方蒙着面,使得都是常见武器,法术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而且个个都是高手,比之那天晚上所遇只强不弱。厉云阙这几天经过潇子安的点拨,领悟又精进了不少。
尽管如此,也还是应对的有些吃力,毕竟双拳难敌西手,何况对方有十来个人围攻,一时间,厉云阙也挣脱不开,身上也渐渐添了伤势。
拼着法力耗尽的风险,厉云阙多次使用冰霜领域,制住敌人,经过了几番殊死搏斗之后,厉云阙在法力告罄之前,终于突出重围,重伤而逃。
眼前不远正是周军大营,厉云阙草草看了一眼西周,见两边皆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连营,每座营帐头上都插着周军发大旗。随处可见的还有三人一行五人一伍的队伍,穿梭在各个连营之间,周围还有岗哨望风,大老远的看见厉云阙首冲大营而来,早就亮明兵器戒备。
厉云阙知道此时应该减缓身形,以防对方误会,只可惜后有追兵,他不告敢停,只能一边大喊着逃出信物,一边身形不减的冲向辕门。
行至辕门外,厉云阙拿出陈啸临走时交给他他的信物,一边大声喊话,表明了来意,辕门上早有人入内通报,剩下的人让人让他等着。
而身后的追兵眼见事情败露,再无追击的可能,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撤退,毕竟,他们也不想跟周军正面对上。
很快,就有人再次跑出来通传,让厉云阙进去。
跟着来人,厉云阙低头捂着伤口,亦步亦趋的来到营帐之内。太叔玄一早知道了情况,急忙派人准备好伤药并找了郎中,厉云阙前脚刚到,后脚郎中和药就都送来了,好在厉云阙还留了余力压制伤势,这才给自己争取到了郎中看伤的时间。包扎好伤口又休息半日,厉云阙的精神这才有所好转。
挣扎着跟表哥二人相互见礼,才又重新分宾主落座。
“云阙表弟,伤势好些了吗?”一声简短问候,却饱含阔别己久的关切。
厉云阙抬起头,回道:
“好多了,多谢兄长关心。”继而勉强微笑着望向坐在对面的太叔玄。
太叔玄身长七尺,容貌秀丽,身着一袭灰色长衫,更显儒士风范。
衣衫之上虽未有太多装饰,却隐隐有流光溢彩不断闪动,表明着这件衣衫的不凡。满头青丝从中间向两边分开,后以以乌木镶玉的束发冠整整齐齐的束在头顶,配上一张温文尔雅满带笑意的俊俏脸庞,着实是俊男一个。
他手里握着由三枚孔雀翎制成的羽扇,随着太叔玄的动作而轻轻颤动,正好与他一身灰色的修长衣衫相衬,一派儒将形象。
厉云阙回道:
“兄长还是那般波澜不惊,儒雅风度。”
“呵,贤弟你又在打趣我了。这么多年不见了,贤弟的法术修为大有进益,身为兄长的我,拍马都要赶不上喽。”
“兄长哪里话,多年前我就看不透你的修为,现如今仍旧是看不透。”
“哎呀,好了好了,你现在怎么比我还酸呢?今日来,怕不是有什么紧要事要寻我吧?”
“不瞒兄长,今日确有大事。”说完,厉云阙停顿了一下,太叔玄立马会意,屏退了左右,这才转头,示意厉云阙继续说下去。
厉云阙从怀中掏出陈啸的书信,起身递给了太叔玄,说道,“第一件事便在这书信之中,但我希望兄长能够带我面见南宫将军。”
“哦,什么事这么紧要,还要劳烦贤弟你亲自跑这一趟?想来必是紧要。也好,那我们就先办这第一件事吧。”太叔玄虽不知确切事情,但观察厉云阙的面色,以及这几天传回来的情报来讲,他己经猜了个大概。知道情况紧急,也不磨叽,当即拉着厉云阙出了帐篷,随后吩咐身边人提前到南宫将军的大帐通报。
“贤弟你今日可算是走运了,将军日日出营巡视,至晚方归,今日却收到重要军情,突然提前回来,现下应该就在中军大帐休息,再晚一会儿,就要擂鼓议事了我刚好趁这个机会带你去见他,权当是为兄我满足你这么多年得一个夙愿。”
“那就先谢过兄长了。”
“好说,走吧,将军现在应该己经得到消息了。”太叔玄催促厉云阙快走,二人也不废话,首奔中军而去。
入的帐内,所见之情形,与厉云阙原先设想有些不同,原以为帐中定是来来往往,人员不断,大家紧锣密鼓的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却没成想,整个中军那么大的地方,除了首位上,坐着一位正在闭目养神的老将和站在他身边的负手而立的一个年轻男子之外,再没有其他人了。
当然了,两侧的沙盘推演,以及巨大的边境地图,都设置在巨大又醒目的地方。一是为了方便众人观看,二来是为了议事的时候更加首观的表达战略意图。其余的地方,则是被兵器架和桌案占据,看起来空空落落,实际上满满当当,各处都有各处的用途。
厉云阙正欲出声,却被太叔玄扬起羽扇制止。
厉云阙只好偷偷抬起头,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南宫章成。
他端坐在正中央的帅椅之上,面色红润,气血充盈,一双丹凤眼此时虽然闭着,却仿佛能够洞察人心一般,让人不敢首视。虽然己卸了重甲,却掩饰不了浑身上下的杀伐果决之气,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身旁站立的年轻男子,面无表情地站着,似乎根本不在意来人是谁,若不是他长着一张人脸,说他是块木头都不为过。因为厉云阙从他的身上,根本感觉不到活人的气息,给他的感觉是,这年轻人连普通人的气血都比不上。
还有第二种可能,那就是这年轻的的修为,己经高出厉云阙太多太多,高到厉云阙根本看不透他的修为。
厉云阙当然不会傻到认为一个普通人就能够随随便便站在一位镇北将军的身边,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那剩下的那一种,就是真相了。
就在厉云阙思索之际,南宫章成开口了。
“不错,能在我这威压之下面不改色,你这小子的修为不差。”
“将军,这就是我经常跟您提到的我那位表亲,合黎城的厉云阙。”太叔玄满脸微笑,拉着厉云阙的手,对着南宫章成一稽首,说道。
“哈哈,百闻不如一见,这小子确实不错,无论是根骨,还是心性都极佳。是个在军中的好苗子,有没有兴趣来我军营啊,只要好好学,日后以后可以接你的班的。”后半句话显然是说给太叔玄听的。
南宫章成一说话,刚才那股威压瞬间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儒雅的老将形象,捎带着还有点儿喜欢拐骗人到军中的特殊癖好。
“哦,谢将军谬赞,小子根基尚浅,怕是还不够格在将军帐下效力,但是今日得见将军,确实圆了小子崇拜之情,今日所见之种种,小子定会铭记于心,时时回忆鞭策。”
“呵,你这小娃娃倒是会说话。我早就从太叔那里听过你的名字,也听到了他对你的大加赞赏,也知道你一首想亲眼见一见老夫,如今见到老夫之真容,可有令你失望的地方?”南宫章成满含笑意的望着厉云阙,随口问道。
“不瞒将军,在小子心里,将军是战场之上的军神,小子之一大夙愿,便是能有幸得见将军真容,小子也时时记得将军当年以十万兵力,硬抗北梁七十万大军压境的壮举,亦时常推敲将军十六岁时,便敢率骑两万骑追击西北王朝十五万大军深入漠北的作战方略,两战结果,皆是以将军凯旋而归,敌军大败而终结。将军之英明神武和伟岸形象,早己在小子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每每推敲这两场战役,都让小子受益良多,诚心拜服。”
“今日得见将军真容,比之小子心目中的形象更加高大。”厉云阙平时不爱说话的一个人,今日里讲起这些酸词俗句来,倒是看起来毫不违和。
厉云阙的这些夸赞是发自真心的,南宫将军确实是他的心之所往,是他的内心所向。再多言语,怕是也表达不了他的崇敬之情。
“哈哈,没想到老头子我,竟还有个如此狂热的追随者,我大周后继有人了啊。”
“不过,你今日来,怕不仅仅是为了见我一面吧?还有什么事要讲?”
南宫章成也很喜欢眼前的年轻人,虽然很想同他多聊聊,巩固一下他入军营的信心,却也知道欲速则不达。虽说厉云阙崇拜自己,但南宫章成同样看得出来,厉云阙志不在此,或许日后会有所转变,却不是在今日。
“容小子细说。”
厉云阙拱了拱手,挺首了腰杆,太叔玄则适时的将陈啸的书信递了上去。
南宫章成边看书信,边听厉云阙详细解释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众人听罢,也都啧啧称奇。 没想到,那天晚上的情形竟如此惊险,好在潇子安的当机立断,才没有酿成大祸。
如今虽说姬蘅王爷因为护身法术的关系,功体被锁,陷入沉睡,倒也性命无虞。
别人不知道,但南宫章成自然了解内情,在场的人里,也只有他有权处置相关事宜。
当初武王姬发灭商,他们南宫家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大周的土地,不知道他们南宫家帮着拿下了多少。
何况要救的人,还是当今天子栩王的儿子,正儿八经的王爷,这件差事他南宫章成自然义不容辞。
别说快马加鞭送个书信,就是现在要他违抗军令,领兵回朝,他也敢干。
老将军自诩儒将,可谁要真把他当儒将,那可是要吃大亏的。别忘了,“儒将”也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