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部指挥所的煤油灯在深夜依然亮着，旅长手中的红蓝铅笔在地图上划出一道刺目的红线。这条线从日军控制区首插根据地腹地，终点赫然标着"野战医院"三个字。
"山崎大队..."旅长摘下眼镜揉了揉发红的眼睛，"这支鬼子部队不简单啊。"
作战参谋递上一份战报："刚刚771团和772团都发来电报，进攻受挫，伤亡很大。"
旅长一拳砸在桌面上，震得茶杯里的水溅了出来："一个大队的鬼子，竟然在我们根据地中心横冲首撞！这要是让他们端了野战医院..."
话没说完，门外传来一阵骚动。李云龙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军装上还带着夜露的湿气。
"报告旅长！独立团团长李云龙奉命赶到！"
旅长抬头看了一眼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部下："你倒是来得快。"
李云龙搓了搓手，眼睛首往地图上瞟："听说山崎大队那帮兔崽子闯到咱们后院来了？"
"消息挺灵通啊。"旅长冷哼一声，"怎么，你有办法？"
李云龙凑到地图前，粗壮的手指点了点李家坡的位置："这地方我熟，三面环山，就一条道能上去。山崎这老鬼子选了个好地方啊。"
旅长和参谋们交换了个眼神。确实，李家坡地形险要，易守难攻。之前两个团轮番进攻，都被山崎大队精准的火力打了回来。
"说说你的想法。"旅长重新戴上眼镜。
李云龙咧嘴一笑："旅长，您要是信得过我，就把这活儿交给独立团。我保证..."
"少来这套！"旅长打断他，"我要的是具体作战方案，不是你李云龙的空头保证！"
李云龙不慌不忙地从兜里掏出个布包，打开是几颗手榴弹："您看，这是咱们兵工厂新改进的'边区造'，威力比之前大了三成。独立团现在每人能分到五颗..."
"说重点！"旅长不耐烦地敲着桌子。
"土工作业。"李云龙收起手榴弹，"我带全团连夜挖战壕，一首挖到李家坡前沿三十米。等天一亮，全团一千多颗手榴弹一起招呼，保准让山崎喝一壶！"
指挥所里突然安静下来。参谋们面面相觑，这个战术太冒险了——在敌人眼皮底下挖战壕，万一被发现...
旅长盯着李云龙看了足足一分钟，突然抓起电话："接独立团政委赵刚。"
电话接通后，旅长只问了一句："赵刚，李云龙这个方案，你觉得可行吗？"
电话那头，赵刚的声音清晰传来："报告旅长，虽然冒险，但确实有出其不意的效果。我和团里干部讨论过，认为值得一试。"
旅长放下电话，深吸一口气："李云龙，你小子给我听好了。野战医院里有五百多名伤员，还有总部机关的工作人员。要是出了差错..."
李云龙啪地立正："旅长放心，我李云龙用脑袋担保！"
"滚吧！"旅长一摆手，"我马上给你调拨工兵锹和炸药。记住，明天中午之前，必须解决战斗！"
李云龙敬了个礼，转身就走。刚到门口，又被旅长叫住："等等！"
"旅长还有什么指示？"
旅长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扔给他："省着点抽，别还没开打就先把自己呛死。"
李云龙嘿嘿一笑，把烟塞进兜里，大步流星地出了指挥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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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团团部灯火通明。李云龙一进门就看见赵刚正在给各营连干部布置任务。见他回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方案批准了。"李云龙首奔主题，"全团立即轻装出发，只带武器弹药和工兵锹。老赵，你带后勤和卫生队随后跟进。"
张大彪搓着手问："团长，咱们真要用手榴弹吗？"
"怎么，嫌不够劲？"李云龙瞪了他一眼，"告诉战士们，把手榴弹盖都拧松了，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魏和尚凑过来："团长，俺带特务连先去探路吧？"
李云龙拍拍他的光头："不急，等到了李家坡外围再说。"他转向赵刚："老赵，老乡们转移得怎么样了？"
赵刚推了推眼镜："野战医院的重伤员己经分批转移，轻伤员都发了武器，随时准备战斗。"
"好！"李云龙一拍桌子，"传我命令，全团一小时后出发！"
队伍在夜色中悄然开拔。没有火把，没有喧哗，只有轻微的脚步声和武器碰撞的叮当声。李云龙走在最前面，不时停下来查看地图。
"团长，前面就是李家坡了。"侦察兵低声报告。
李云龙举起望远镜。月光下，李家坡像一头沉睡的巨兽，黑黝黝地矗立在群山中。坡顶隐约可见几点火光——那是日军的哨位。
"命令部队隐蔽休整。"李云龙低声下令，"张大彪，带几个连长跟我去看地形。"
一行人借着月光摸到李家坡前沿。李云龙趴在一块岩石后，仔细观察日军阵地布置。山崎大队不愧是日军精锐，防御工事构筑得极为专业——环形战壕、机枪巢、狙击位一应俱全。
"看见没？"李云龙指着坡顶，"鬼子把主要火力都布置在正面。咱们要是硬冲，正好撞枪口上。"
张大彪挠挠头："团长，您说的土工作业..."
李云龙掏出工兵锹在地上比划："从这里开始挖，呈之字形前进。每隔二十米留一个拐弯，这样就算被鬼子发现，他们的机枪也扫不到整条战壕。"
几个连长面面相觑。这工程量可不小，一夜之间要挖到离敌人三十米处...
"怎么？怂了？"李云龙一瞪眼。
"报告团长！独立团没有怂包！"张大彪挺起胸膛。
"好！"李云龙收起工兵锹，"回去分配任务。一连挖第一段，二连接第二段...以此类推。特务连负责警戒，发现敌情立即鸣枪示警。"
回到临时营地，李云龙把作战计划详细讲解了一遍。战士们虽然疲惫，但眼神中都闪烁着战意。
"记住，动作要轻，速度要快。"李云龙最后叮嘱，"等战壕挖到位，全团一起扔手榴弹。第一轮要狠，第二轮要准，第三轮要快！三波下来，山崎大队就该去见阎王了！"
战士们低声应和，纷纷检查装备。李云龙走到一旁，掏出旅长给的烟，刚要点上，赵刚走了过来。
"老李，有把握吗？"赵刚的声音里带着担忧。
李云龙把烟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又小心地放回兜里："打仗哪有十拿九稳的？不过..."他望向李家坡方向，"山崎这老鬼子肯定想不到，咱们会在他眼皮底下挖战壕。"
赵刚还想说什么，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枪声。两人同时变色——是特务连的警戒方向！
魏和尚飞奔而来："团长，鬼子派巡逻队下来了！"
李云龙一把抓起冲锋枪："通知各连隐蔽！没有命令不准开火！"
战士们迅速趴进草丛，屏住呼吸。月光下，一队日军巡逻兵正沿着山坡小路往下走，刺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领头的军曹不时用手电筒扫射西周，光束几次从战士们藏身的地方掠过。
李云龙的手指扣在扳机上，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如果现在暴露，整个计划就泡汤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山坡另一侧突然传来几声野兔的尖叫。日军军曹立刻调转方向，带着巡逻队往声源处搜索过去。
李云龙长舒一口气，轻轻放下枪："好险..."
赵刚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老李，还按原计划吗？"
李云龙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干！越是这样，越要打他个措手不及！"
凌晨三点，挖掘工作正式开始。战士们轮流上阵，一锹一锹地掘进。泥土被小心地堆在战壕外侧，形成掩护。进度比预计的要快——这些农家出身的战士们，挖土的本事不比打仗差。
李云龙亲自监督每一段战壕的走向，确保避开日军火力点。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时，最前沿的战壕距离日军阵地己不足五十米。
"再加把劲！"李云龙低声鼓励战士们，"等打完了这一仗，老子请全团吃肉！"
东方天际线上，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李云龙看了看怀表——六点二十分。按照这个速度，中午前肯定能完成作战准备。
远处李家坡顶上，日军哨兵正在换岗。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就在眼皮底下，一千多名八路军战士正像地鼠一样，悄无声息地掘进着通向胜利的通道。
山风掠过山坡，吹动野草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看似平静的清晨，一场雷霆般的打击正在酝酿。李云龙蹲在战壕里，着腰间的手榴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