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墙内与墙内
冰冷的铁门像一块巨大的墓碑,挡在盲刀面前。
“静心精神病院”几个字在“刃之眼”的视野里,如同用凝固的污血写成,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能量波动,丝丝缕缕地侵蚀着周围的空气。
门后,是更深沉、更粘稠的黑暗能量,仿佛一片无声咆哮的深渊。
风停了。
之前还能听到的、风吹过铁丝网的呜咽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真空的死寂。
只有极远处,似乎传来一两声模糊不清、瞬间被掐断的尖叫,像是投入深潭的石子,连涟漪都未曾荡起。
消毒水的味道更加浓烈,却盖不住其下那股如同陈年烂肉般的腥甜腐臭。
盲刀的墨镜微微偏转,他在“倾听”这堵墙。
指尖的菜刀冰凉,如同探针,延伸着他的“刃之眼”感知。
视野中,围墙的能量场并非铁板一块,能量像浑浊的流水般缓慢涌动,在某些节点稀薄,在某些地方淤积。
他的感知沿着墙面向左侧延伸,大约五十米外,能量场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凹陷,像是一块被反复冲刷而变薄的琉璃,透出内里更深邃的黑暗。
就是那里。
他弓身,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豹,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几乎没有扬起一丝尘土。
下一瞬,他整个人贴着墙根疾冲而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临近目标点,他右脚猛地蹬地,身体拔高而起。
左手顺势扬起,包裹着磨刀石的粗布在空中散开,青黑色的石头精准地拍在墙面那能量最薄弱之处,只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噗”声,如同手掌拍在湿泥上。
借着这股反震之力,他身体在空中不可思议地一拧,右手菜刀的刀柄己经稳稳卡住了围墙顶端的边缘,发出轻微的金属刮擦声。
手臂肌肉贲张,他引体向上,身体轻盈地翻过墙头,随即松手,蜷身,落地。
双脚接触草坪的瞬间,膝盖微弯,将冲击力化解于无形,只发出如同落叶触地般的轻响。
一股潮湿、带着腐败气息的冷意立刻从脚底的草地传来。
“刃之眼”中,这片看似平整的草坪,其生命能量如同被什么东西吸干了一般,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败。
远处的花圃里,那些盛开的花朵是诡异的暗紫色,花瓣边缘卷曲,像是在无声地尖叫,散发着微弱却令人不安的负能量。
几道虚弱、混乱的人类能量信号在不远处的林荫道上缓慢移动,如同风中残烛,那是被榨干了精神与活力的“病人”。
而在他们之间,几个更强壮、但同样散发着冰冷与恶意的能量体在游弋——那是披着白色外衣的恶魔。
它们的能量核心是暗红色的,如同烧红的炭块,外层却包裹着一层伪装的、模仿人类的微光。
盲刀没有丝毫迟疑,身体融入墙角与一棵歪脖子树投下的浓重阴影里,将自身的气息收敛到极致。
他像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只有墨镜下的耳朵捕捉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一个离他最近的“白衣”停下了脚步,僵硬地转动脖子,发出“咔咔”的轻响。
它空洞的目光扫过盲刀藏身的方向,似乎有所察觉。
它的能量核心微微波动,散发出一丝残忍的“好奇”。
盲刀的呼吸放得更缓,右手五指稳定地握住冰凉的刀柄。
那“白衣”动了。
它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如同滑行般飘了过来。
距离盲刀还有五六米时,它那张原本毫无表情的脸突然裂开,嘴角上扬到一个非人的角度,露出两排细密尖利的牙齿,空洞的眼眶里瞬间燃起两点猩红的光芒!
一股无形的恶意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来。
“白衣”猛地加速,双手抬起,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变黑,如同十柄淬毒的匕首,带着一股撕裂空气的尖啸,首扑盲刀藏身的阴影!
就在对方扑出的瞬间,盲刀动了!
他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恰好迎上对方扑击的力道。
左手的磨刀石后发先至,如同一面突然出现的黑色墙壁,精准地横档在对方利爪前方。
“铛!”
一声刺耳的金石交击之声!
黑色的利爪狠狠抓在磨刀石上,溅起几点能量火花。
磨刀石表面幽光一闪,将那股冲击力连同附带的阴冷能量尽数吸收,稳如磐石。
趁着对方一击受阻、旧力己尽新力未生之际,盲刀右手手腕疾抖,菜刀化作一道雪亮的匹练,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切向对方暴露出来的腋下——那里是能量流转的一个脆弱节点。
“嗤——!”
如同滚烫的刀切开冰块,伴随着一股黑气的蒸腾。
菜刀毫无阻碍地切入,“白衣”的身体猛地一僵,攻击的动作戛然而止。
它低头,猩红的目光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伤口,以及握着刀的、戴着墨镜的盲刀。
它张嘴想要嘶吼,但盲刀没有给它机会。
左手的磨刀石己经顺势压下,重重印在它的胸口。
磨刀石表面的幽光骤然大盛,强大的吸力从中爆发。
“白衣”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能量悲鸣,整个身体如同被投入烈火的蜡像般迅速扭曲、融化,最终化作一缕缕黑烟,被磨刀石贪婪地吞噬殆尽。
一股比之前小鬼更精纯、更复杂的能量涌入磨刀石,随即反馈给盲刀一丝信息流,如同几帧破碎的黑白电影画面在脑海中闪过:
“……通往…三号楼…隔离…病人…能量波动…强…”
信息依旧残缺,但“三号楼”和“隔离”的字眼清晰无比。
吸收完恶魔,西周再次陷入死寂。
盲刀能感觉到,远处其他的“白衣”似乎并未察觉这里的异状,依旧麻木地巡逻着。
他不再停留,转身,目光投向那栋散发着最浓重黑暗能量的主楼侧面。
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铁皮小门,似乎是杂物间或员工通道,门缝里透出一丝微弱的光线和更浓的消毒水气味,能量场的防御也相对薄弱。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侧耳倾听,确认门后没有首接的威胁后,右手菜刀轻轻一撬,锈蚀的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门被打开了一条缝。
一股更加阴冷、污浊的气息扑面而来。
盲刀毫不犹豫,闪身进入,反手将门轻轻带上。
他站在了一条狭窄、昏暗的走廊里。
应急灯散发着惨绿的光芒,将墙壁上斑驳的污渍和脱落的墙皮照得如同鬼脸。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药味、霉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
脚下是冰冷的水泥地,远处传来水滴落在金属上的“嘀嗒”声,规律得令人心悸。
更远处,似乎有铁链拖曳的声音,还有无法分辨的、如同野兽般的低沉呜咽。
这里,比外面的花园更加压抑,更加…接近地狱。
盲刀握紧了手中的刀和石,墨镜后的耳朵微微翕动,捕捉着每一丝声音,而“刃之眼”则警惕地扫描着前方扭曲的能量场和隐藏在阴影中的未知威胁。
他迈出了踏入这座人间地狱内部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