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飞踩着满地滚烫的墨绿色液体,铁锅边缘还沾着半凝固的糖浆。
他故意把五香粉撒成北斗七星状,那些滋滋作响的毒液遇到香料就蔫了,像被抽了骨头的蛇蜷缩成灰烬。
"就这?"他踢了踢孙长老歪斜的青铜冠,"您老连糖醋排骨的挂汁火候都不如。"
周元蹲在五步外扒拉玉牌碎片,十指套着蚕丝手套。
老丹师突然怪笑:"这蜈蚣养得肥啊,拿七叶紫苏煨汤正好。"他袖口抖出个青玉葫芦,碎片里的赤红蜈蚣像被蜜糖吸引的蚂蚁,排着队往葫芦口钻。
陈叔的咳嗽声突兀地插进来。
老人弯腰时,后腰那块火焰纹玉佩撞上青铜钥匙,迸出三两点蓝火。
林飞嗅到焦糖味——和昨天蒸坏的桂花糕一个味儿。
他不动声色地把铁锅翻过来,锅底暗红的噬灵虫图腾正在啃食糖渣。
"东南方!"周元突然甩出三根寒铁针。
乱石滩方向传来地裂声,十二道排水管同时喷涌热雾。
林飞抄起锅铲敲击最近的铁管,桂花香里混进酱香肘子的浓郁——这是他给苏婉儿留的求救暗号。
青铜钥匙在灶台裂缝里震颤。
林飞突然抓起半罐胡椒面,朝着阵法残留的符文泼洒。
黑白符文遇到调料竟开始扭曲,像油锅里跳舞的虾仁。"《太虚厨典》第三篇,"他舔掉虎口溅到的糖浆,"以五味破五行。"
孙长老的眼皮突然抽搐。
周元猛地甩出丹炉,炉盖掀开的刹那,九颗赤阳丹炸成火幕。
林飞趁机把铁锅扣在阵眼上,锅底图腾与阵法纹路咬合时发出磨牙般的声响。
他摸出怀里的陈皮塞进裂缝——这是今早从陈叔药篓顺的。
"你找死!"孙长老的嘶吼带着铁锈味。
七窍流出的毒液凝成蜈蚣形状扑来,却在触及陈皮时软成糖稀。
林飞顺势抡锅翻炒,毒液竟被熬成晶莹的琥珀糖。
他屈指弹向周元的丹炉,糖块落入炉火的瞬间...
雷声突然哑了。
灶台裂缝涌出的不再是雾气,而是粘稠的米浆。
十二道排水管奏出古怪的韵律,像厨娘剁肉馅的节奏。
青铜钥匙从浆液中浮起,表面浮现酱色纹路——正是流放地每间屋舍墙缝里缺失的那半块陶砖图案。
陈叔的斗笠被热浪掀飞。
老人伸手去抓时,火焰纹玉佩完全暴露在雨中。
林飞瞳孔收缩,那玉佩映在米浆上的倒影,分明是《太虚厨典》扉页缺失的饕餮纹!
"开饭了。"他突然咧嘴一笑,将琥珀糖撒向东南方。
地裂声骤然变成吞咽声,仿佛有巨兽在地下咀嚼。
周元猛地拽开衣襟,胸口纹着的炼丹阵与米浆中的波纹共振,震得孙长老的尸身突然挺首脊背。
林飞抄起铁锅跃上丹炉。
锅底图腾咬住阵眼疯狂旋转,甩出的糖浆在雨中拉出金线。
当第九道金线缠住陈叔的玉佩时,老人突然发出不属于苍老嗓音的叹息。
桂花香雾在这一刻凝固。
孙长老的指甲突然暴涨三寸,刺入地面的毒液倒流回体内。
周元反手拍碎三颗避毒丹,却见林飞舀起一勺米浆,手腕轻抖画出完整的糖画——正是青铜钥匙缺失的齿痕。
雷声在云端打了个嗝。
(悬念铺垫)米浆沸腾的咕嘟声里,孙长老青灰色的指尖己经触到林飞的后颈。
周元捏碎的丹砂染红了半边雨幕,而陈叔玉佩上的火焰纹正在吞噬青铜钥匙的光泽。
十二道排水管同时发出尖锐啸叫,像揭锅盖前最后那缕不安分的蒸汽。
铁锅在米浆漩涡中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林飞虎口渗出的血珠滴在琥珀糖上,滋啦一声烫出焦糖色的气雾。
他瞥见陈叔后腰的火焰纹玉佩正在融化,青铜钥匙的齿痕缺口渗出酱黑色的汁液——和三天前灶膛里烧糊的八宝鸭一个味道。
"老东西藏得深啊。"孙长老的指甲缝里突然钻出十几条银丝,每根都拴着颗毒牙。
他脖颈皮肤下鼓起游动的包块,像砧板上没拍死的泥鳅:"你以为破的是困龙阵?"
周元的丹炉突然侧翻,炉口喷出的不是火焰而是冰碴子。
老丹师手忙脚乱去掏药囊,却发现蚕丝手套不知何时缠满了米浆凝成的细线——正是林飞方才撒落的琥珀糖拉出的丝。
"糖画要趁热。"林飞突然旋身将铁锅甩向半空。
锅底噬灵虫图腾活过来似的,张嘴咬住孙长老甩来的毒牙银丝。
金属刮擦声里混着冰糖葫芦的脆响,十二道排水管喷出的雾气凝成糖霜,簌簌落在陈叔咳出的血泊里。
陈叔的手指突然插入地缝。
老人沾血的指甲抠出块带苔藓的青铜砖,砖面蚀刻的饕餮纹正与玉佩倒影重叠。"灶王爷...咳...开荤了..."他浑浊的眼珠映出林飞锅铲上的糖浆反光,那分明是《太虚厨典》缺失的第十三页符文。
孙长老的咆哮突然变调。
他胸口鼓胀的毒包接连爆开,溅出的液体却在触及米浆时凝固成糖壳。
林飞趁机抄起周元掉落的寒铁针,针尖蘸着琥珀糖在锅底快速勾勒——正是昨日蒸坏的桂花糕上意外的焦痕图案。
"你竟敢用厨艺亵渎..."孙长老话没说完就被噎住了喉咙。
他张嘴吐出的不再是毒液,而是冒着热气的糖稀,那些银丝毒牙在糖稀里沉浮,像极了元宵节煮破的芝麻汤圆。
林飞突然嗅到梅干菜焖肉的味道——来自陈叔正在融化的玉佩。
他反手将铁锅扣在青铜砖上,锅铲与砖面碰撞出编钟般的清响。
米浆漩涡瞬间倒转,将十二道排水管吸得向内凹陷,如同被嗦干净的田螺壳。
"阵法套阵法?"周元突然撕开衣襟。
他胸口纹着的炼丹阵正在渗血,每一道血痕都精准地流向林飞糖画留下的缺口。
老丹师狂笑着捏碎最后三颗赤阳丹:"好个五味破五行,原来要佐以七情六欲!"
陈叔的斗笠突然炸成碎片。
老人干瘦的后背浮现出完整的饕餮纹身,那纹路咬住正在融化的玉佩,发出啃食脆骨的咔吱声。
林飞瞳孔骤缩——这声响与《太虚厨典》在月圆之夜的自鸣声一模一样。
孙长老的皮肤开始片片剥落。
他抓向林飞的手掌在半空凝成糖塑,指节弯曲的弧度恰似红烧凤爪的摆盘。
阵眼处的青铜砖发出开锅般的啸叫,砖缝喷出的蒸汽里悬浮着万千糖粒,每粒都映出流放地屋舍缺失的陶砖图案。
"该翻勺了。"林飞突然露出后厨学徒特有的憨笑。
他手腕轻抖将铁锅抛起,下落的锅体精准盖住陈叔背上的饕餮纹身。
噬灵虫图腾与饕餮獠牙咬合的刹那,整个乱石滩的地面如发面团般鼓胀起来。
周元突然惨叫。
他胸口的炼丹阵血痕自动编织成围裙形状,老丹师十指不受控制地摆出颠勺手势。
十二道排水管喷出滚烫的卤汁香气,孙长老糖化的残躯在这香气中开始冒泡,像熬过头的拔丝地瓜。
陈叔的叹息混着砂锅揭盖的闷响。
他融化的玉佩最终凝成半块桃酥,缺口处赫然是青铜钥匙的齿痕。"该添柴了..."老人沾血的手指突然插入自己胸膛,掏出的却不是心脏,而是半片带着牙印的陈皮——正是林飞清晨偷走的那块缺失的部分。
雷声在云层里打了个饱嗝。
林飞的锅铲还粘着未凝固的糖浆,忽然瞥见孙长老糖化的眼眶里,有半截没烧尽的符纸在闪动——那花纹与苏婉儿围裙上的绣样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