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罩内空气粘稠得能掐出血珠,林飞后槽牙咬得发酸。
陈璃的银铃铛粘在鬓角,晃出来的都是闷响。
他盯着罩壁上游走的饕餮纹,突然记起《太虚厨典》里那道用酸笋汁描摹符咒的法子——那页纸被酱油渍糊了大半,当时他还当是厨娘擦桌子的废稿。
"都别瞎折腾了。"林飞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贴身藏着的油纸包。
陈璃的毒瘴熏得他眼眶发红,倒衬得那包酸笋干像浸了人血。
白璃瑶的剑穗擦过他手背:"这时候还想着吃?"
"当年林家酱园着火,我爹把三百坛酱料全砸进火堆。"林飞指尖碾碎酸笋,黄褐色的汁液顺着掌纹滴落,"那焦糊味能呛醒死人——就跟这罩子里的腥气一个路数。"
婠美卷刃的菜刀突然抖了一下。
她记得三年前魔教围剿林家时,确实有股诡异的酱香混在血腥气里。
此刻林飞掌心的酸笋汁渗进罩壁,竟像热油浇雪般蚀出蛛网裂纹。
"周老头!"林飞突然踹翻炼丹炉,"你的雄黄丹还剩几成火气?"
周元正捏着半截烧焦的胡子发愣,闻言首接把丹炉拍在裂纹上。
琉璃罩突然发出老醋开坛的"啵"声,陈璃眼疾手快甩出三枚淬毒银针,针尖扎进裂缝的刹那,整片饕餮纹都蜷缩成团。
"东南巽位!"郑散修突然指着某处惊叫。
他腰间酒葫芦不知何时裂了道缝,漏出来的梨花白正被某处暗纹疯狂吞噬。
那团饕餮纹鼓胀如孕妇肚皮,隐约透出点青光。
林飞突然抓起周元的炼丹杵,蘸着酸笋汁在罩壁上画符。
每道歪扭的笔画都带出酱缸发酵的"咕嘟"声,白璃瑶的剑气追着笔锋游走,竟在琉璃罩上刻出半幅太极阴阳鱼。
"灵儿!"陈璃突然扯过缩在角落的少女,"把你荷包里的饴糖全倒出来!"
众人愣神间,只见灵儿抖着手洒出的麦芽糖全粘在阴阳鱼眼上。
琉璃罩内骤然响起万千怨魂的尖啸,那青光闪烁处裂开指甲盖大的豁口——正是三年前林家酱园地窖的通风口尺寸。
"孙师兄当年偷我酱方时..."林飞突然冷笑,五指扣进豁口猛地撕扯,"就是从这个狗洞钻出去的!"
罩壁发出琉璃盏坠地的脆响,裂纹瞬间爬满整个穹顶。
仙长的拂尘突然自发飞旋,尘尾沾着雄黄酒在裂纹间游走,画出的竟是《太虚厨典》里失传的醒酒汤配方。
"要碎了!"郑散修的酒葫芦突然喷出三丈高的酒柱。
就在众人掐诀蓄力的瞬间,琉璃罩外隐约传来秦天扭曲的笑声,那笑声裹着酱料发酵的酸腐气,震得满地碎片都跳起诡异的傩舞。
(铺垫悬念结尾)
裂痕深处忽然渗出暗红血珠,每一滴都在空中凝成缩微的饕餮纹。
林飞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这纹路走向分明与三日前孙师兄递来的"赔罪帖"落款印章如出一辙。
琉璃罩外秦天的怪笑震得满地碎片簌簌发抖,林飞鼻尖突然嗅到酱缸底特有的霉腥气。
他左手还攥着半截酸笋干,指缝里渗出的黄褐色汁液正顺着道袍暗纹往下淌,在青砖上洇出三年前林家酱坊的排水沟走向图。
"要糟!"郑散修突然拍碎酒葫芦,泼出来的梨花白裹着碎瓷片撞上穹顶。
本该炸开的裂痕竟像活物般扭动着闭合,陈璃甩出的银针扎进缝隙瞬间就被嚼成银渣。
婠美反手把菜刀拍在炼丹炉上,刀刃沾着雄黄粉划出火星:"姓秦的拿我们当腌菜焖呢!"她袖口突然裂开道口子,露出截青紫色的旧疤——正是三年前魔教围剿时被酱坛碎片划伤的。
"东南巽位改走兑宫!"仙长突然用拂尘卷住白璃瑶的剑穗,剑锋在琉璃罩上拖出串火星。
众人这才发现罩壁裂纹竟组成了《太虚厨典》里记载的醒酒汤药方,只是每味药材都被替换成了毒物。
林飞后槽牙突然咬到颗硬物,吐出来竟是三日前孙师兄赔罪帖里夹带的酱瓜子。
他盯着瓜子壳上的霉斑,突然听见墙根传来细若蚊蝇的敲击声——七长三短,正是林家酱工遇险时的暗号。
"蓝小童?"陈璃的银铃铛突然自发震颤。
她耳坠上淬的蛇毒正顺着颈线往下爬,在锁骨处凝成个箭头指向东北角。
阴影里突然滚出个浑身沾满酱渣的少年,怀里还抱着半截发霉的擀面杖。
林飞瞳孔猛地收缩——那擀面杖末端刻着的饕餮纹,分明与父亲当年用来搅酱缸的镇缸杵如出一辙。
少年额角粘着片枯黄丹砂纸,纸面朱砂绘制的正是黄丹师独创的九转丹纹。
"黄老被囚在酱池底!"蓝小童突然抓起林飞衣摆擦脸,酱黄色的污渍在布料上显出残缺地图,"那些守卫闻不得麦芽糖混雄黄的气味..."他说着突然干呕,吐出口带着冰碴的梨花白——正是郑散修酒葫芦里独有的冬酿酒。
婠美突然用菜刀挑开少年后领,露出脖颈处青紫色的指痕:"秦天的擒龙手?"她指尖沾了点雄黄粉抹在伤痕上,指痕竟扭动着显出血色丹砂写的"囚"字。
"东北角第七块地砖。"白璃瑶突然用剑尖挑起块碎片,"三年前我替师尊送剑匣时..."她剑气突然削去砖面青苔,露出道指甲盖大小的通风口——正是林家酱园地窖的制式。
仙长拂尘尾突然缠住周元的手腕:"雄黄丹还剩多少?"
"够呛一锅醒酒汤的。"周元从丹炉底抠出把焦黑丹砂,突然被陈璃抢去撒在蓝小童吐出的酒渍上。
丹砂遇酒竟燃起幽蓝火焰,在地面烧出条扭曲的路径,首通东北角的通风口。
林飞突然撕开油纸包,把剩下的酸笋干全塞进嘴里:"走!"他咀嚼时喷出的酸雾竟腐蚀了沿途琉璃罩,众人跟着他钻出豁口的刹那,背后传来秦天暴怒的吼叫,裹着酱缸炸裂的轰鸣。
地道里霉味呛得人睁不开眼,灵儿突然从荷包摸出把饴糖。
糖块遇潮散发的甜香混着雄黄味,竟让墙壁上蠢动的黑影缩回砖缝。
蓝小童突然趴在地上舔砖缝渗出的酱汁:"左三右西,踩酱缸盖的步法..."
婠美突然拽住林飞的后襟:"等等!"她菜刀插进砖缝挑起块青石,石底粘着片风干的酱曲——正是林家独门秘方才会生成的六角霉斑。
林飞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撞见孙师兄偷酱曲的场景,当时那混蛋左脚靴跟还沾着...
"有诈!"陈璃的银铃铛突然炸成碎片,某处暗格里射出的毒针正钉在她方才站立的位置。
林飞顺势滚进拐角,袖口暗袋抖落的酸笋渣竟在墙面蚀出个狗洞大小的缺口——与当年孙师兄偷溜的墙洞完全吻合。
众人鱼贯钻过墙洞时,郑散修突然用酒柱浇湿整面砖墙。
浸透酒液的墙砖显出血色纹路,竟是黄丹师笔迹的"快逃"二字。
周元捏着丹砂的手突然颤抖:"这是用续命丹液写的..."
地底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震动,蓝小童怀里的擀面杖自发滚向前方黑暗。
林飞摸到杖身残留的酱渣突然僵住——这触感分明与三年前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块酱饼一模一样。
当众人跟着擀面杖拐过第七个弯道时,前方突然出现三十六口酱缸组成的困阵。
每口缸沿都蹲着个双目赤红的守卫,他们脖颈处蠕动的青筋竟与琉璃罩上的饕餮纹如出一辙。
林飞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膛——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与酱缸盖相同的太极阴阳鱼烙痕,正随着守卫们的呼吸节奏明灭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