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临近夏日的尾声,傍晚的风裹着初秋的凉意掠过巷弄,锦若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静慧师太,不,现在该称她为梁太妃了。那双总是平静如古井的眼睛,原来早就看穿了自己的血脉。她教我下棋时,指尖点在“天元”的位置,是否在暗示皇室身份?她煮的安神茶里总带着一丝苦杏味,莫非是试探我对邬兰毒的反应?
身后传来徐朗的脚步声,沉稳而克制,却让锦若心头更乱。那些在寒山寺的日子,师太为徐冉包扎伤口时掌心的温度,教自己抄经时偶尔流露的叹息,甚至是雨夜为她掖被角的轻柔......难道全是戏吗?
“锦若。”徐朗突然开口,声音比风还轻,“你在发抖。”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正死死攥着衣角,后颈的紫光不受控制地明灭。远处更夫的灯笼晃过墙角,照亮青砖上一道陈年血渍,像极了那日师太腕间旧疤的形状。
若她真恨我,为何不趁我病弱时动手?若她不知情,又为何对寒照血脉如此了解?
最可怕的念头突然浮上心头:或许她早就知道真相。知道她的孩子死于东倭之手,知道真凶另有其人......而她救我、教我、甚至怜我,不过是为了......
“为了亲手复仇。”锦若喃喃自语,紫光骤然暴涨,“她要借我的刀,杀她杀不了的人。”
夜露渐重,锦若的指尖触到脸颊上的湿意,才惊觉自己竟落了泪。
她想起静慧师太......不,梁太妃......在寒山寺的禅房里,那双抚过她发顶的手。那双手曾为她煎药到深夜,指腹沾着艾草的苦香;也曾在她被“寒照”反噬痛到蜷缩时,轻轻拍着她的背,哼一首北安的小调。那样温柔的叹息,也是演的吗?
“冤冤相报何时了。”
师太说这话时,窗外正落着雨。锦若记得自己跪坐在蒲团上,看着师太素白的袖口被茶水沾湿,晕开一片浅褐色的痕。“若她真想利用我报仇,为何又要劝我放下?”
“或许正是因她经历过丧子之痛,才不愿我重蹈覆辙?”矛盾的情绪如荆棘缠住锦若的心脏。“又或者,她早知道这一切的背后之人还有更大的阴谋,怕我贸然送死?”
紫光在锦若后颈灼烧般发烫。
众人回到西巷小院,对于静慧师太就是梁太妃这件事,他们一时之间还没有办法完全接受。在寒山寺的那段时间,着实是太温暖了呀。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事实的惊慌之中时,门板被撞开的巨响打断众人思绪。小岳踉跄着冲进来,嘴唇干裂得渗血。他抓起桌上的凉茶壶首接对嘴灌,喉结剧烈滚动,茶水顺着下巴淌湿了前襟。
“找、找到了...”他喘得像条搁浅的鱼,从怀里拍出一张皱巴巴的舆图,“王砚青...在青萝镇...开药铺...”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聚向那张图。泛黄的纸面上,某个墨点被指甲掐出个深深的月牙形凹痕。
大川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又为他今日来的成长而感到骄傲。“剩下的我去吧,你留下来休息。”
“我和你一起去。”锦若突然抓住大川的手腕。她要亲耳听到当年梁太妃之子的死亡真相。